刻冬

深冬的寒气在窗玻璃上凝成霜花。学生公寓的公共休息室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暖气片的嗡鸣。

“周白——”余璐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个公式到底怎么代啊？”

她整个人陷在懒人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歪歪斜斜地架在腿上，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一道并不复杂的统计题让她愁眉苦脸了一下午。

周白从编程作业中抬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推了推眼镜，压下心头那点想要直接替她完成的冲动。

“哪一题？”周白起身，刻意选了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这是她计算过的安全距离。

余璐立刻抱着电脑蹭过来，不由分说地挤进同一个沙发，把屏幕往她面前一推：“这个！这个方差公式，数字代进去总是出错！”

突如其来的贴近让周白呼吸一滞。余璐的手臂贴着她的，发间草莓洗发水的甜香扑面而来。这种过于亲密的距离本该立即避开，她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这里，分母是n-1。”周白指着屏幕，声音比平时低沉。

“啊！原来是这样！”余璐恍然大悟，开心地往周白身上一靠，“周白你太厉害了！”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余璐很快又专注于屏幕，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人瞬间僵直的身体和悄悄泛红的耳尖。

周白默默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她本该立即拉开距离，却贪恋那片刻的温暖。这种矛盾让她既羞愧又无奈。

接下来的时间里，余璐每解决一个小问题就要往周白身上靠一下，像是寻求鼓励的小动物。周白一边忍耐着这种甜蜜的折磨，一边精准地指出每一个错误。

“完成了！”余璐欢呼一声，整个人放松地倒在周白肩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周白来不及防备。她感到肩头一沉，余璐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身体却背叛了意志——她的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落在余璐的发梢。

这个动作细微得几乎不存在，却在下一秒让周白如遭雷击。她猛地收回手，站起身：“我去热牛奶。”

在厨房，周白盯着微波炉里旋转的玻璃杯，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那些精心构筑的防线，在余璐无意识的亲近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她端着牛奶回到客厅时，余璐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脑还亮着。周白轻轻把电脑拿开，又取来毛毯给她盖上。这个过程中，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余璐的脸颊。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触碰，让她在原地停留了整整三秒。

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俯身亲吻那熟睡脸庞的冲动，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守护着这份不属于她的亲密。

傍晚，余璐醒来，为了感谢周白，硬拉着她去了校外的商业街。在精品店里，余璐对一条雪花项链爱不释手。

“周白你看！这个好漂亮！”她拿着项链在胸前比划，眼睛亮晶晶的。

周白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注视着余璐开心的模样。那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说出“我买给你”。但最后，她只是默默记下了项链的款式，打算改天独自来买。

从店里出来，天空飘起了雪。余璐兴奋地伸手去接，完全忘了寒冷。周白下意识地解下自己的围巾，轻轻围在余璐脖子上。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你会冷......”余璐眨了眨眼。

“我不冷。”周白立即回答，声音比平时急促。她快速撑开伞，掩饰自己的失态。

回程的地铁上，余璐又睡着了。这次，她的头自然地靠在了周白肩上。周白僵硬地坐着，内心却在经历着天人交战——她既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又迫切地想要结束这种煎熬。

当地铁到站的广播响起时，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动作——轻轻将头靠向余璐，让两人的发丝短暂地交缠。

这个只有三秒的亲近，是她今天最大胆的失控。

在宿舍楼下，余璐开心地挥手道别：“周白，下周我们还一起自习哦！”

周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雪花落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冰冷刺骨。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这才想起围巾还在余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