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轩辕妭篇

九黎山的雾总带着血腥气，即便过了三月，蚩尤以心换心救下轩辕妭的地方，冻土下仍渗着暗红的血痕。轩辕妭跪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指尖抚过地面凝结的冰晶，掌心还残留着他最后一丝温度——三个月前，她中了共工的“蚀心蛊”，唯有以战神之心为引才能解蛊，蚩尤便笑着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跳动的、滚烫的心，亲手塞进了她的体内。

“王姬，蛊毒已清，可蚩尤将军他……”随行的巫医声音哽咽，手里的药碗晃出褐色的药汁，“他的神魂已散，连神农族的还魂草都无法聚魂，您……节哀吧。”

轩辕妭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进沾满血污的玄色战甲里——那是蚩尤最后穿的战甲，甲胄上还留着他操控火焰时灼烧的痕迹，领口绣着的九黎图腾，是他亲手为她绣的，说“以后你看到这图腾，就知道我在你身边”。她想起蚩尤临死前的样子，他靠在她怀里，血从嘴角不断涌出，却还笑着揉她的头发：“妭儿，别哭，能换你活着，值了。以后没有我，你要好好的，别再像以前一样，总把自己置于险境。”

可她怎么能好好的？没有他的九黎山，连风都带着刺骨的冷；没有他烤的兽肉，再精致的糕点都索然无味；没有他在身边护着，她这个轩辕王姬，就算拥有再强的力量，也只是个空壳。

“我不信他会就这么消失。”轩辕妭猛地站起身，眼底燃起决绝的光，她将蚩尤的战甲紧紧抱在怀里，转身朝着九黎山深处的“魂墟”走去——那是大荒传说中连接生死的地方，据说只要集齐“三生石、幽冥火、同源血”三样至宝，就能强行逆转生死，将散魂之人拉回阳间，只是代价是施法者折损千年修为，且若被复活者神魂不愿归来，施法者便会被魂墟反噬，魂飞魄散。

“王姬！万万不可！”巫医追上去，死死拉住她的衣袖，“魂墟凶险，且逆转生死有违天道，您若出事，轩辕与九黎的盟约就彻底完了！”

轩辕妭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盟约没了可以再订，可蚩尤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别说折损千年修为，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救他。”

魂墟深处暗无天日，只有零星的幽冥火在岩壁上跳动，泛着幽蓝的光。轩辕妭按照古籍记载，找到了三生石——那块刻满大荒众生姓名的巨石上，蚩尤的名字早已黯淡无光，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刻痕。她咬破指尖，将自己的血——与蚩尤因“心换心”而产生的同源血，滴在三生石上，又用自身的轩辕火，引动了岩壁上的幽冥火，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在石前形成了一道泛着金光的法阵。

“蚩尤，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轩辕妭跪在法阵前，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你说过要陪我去汤谷看日出，要在九黎山种满桃花，要看着我们的女儿小夭长大，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知道以心换心让你很疼，可我更疼——没有你的日子，比中蛊毒还要难受！你快回来，好不好？”

法阵的金光越来越亮，却迟迟没有蚩尤的神魂出现。轩辕妭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快速流失，经脉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可她不敢停，只是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将自己与他的过往，一字一句地讲给魂墟听：“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昆仑墟的猎场救了我，却故意逗我说要把我当猎物烤了吃；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编桃花环吗？你笨手笨脚的，把花瓣都弄掉了，还嘴硬说‘是桃花不够好’；你还记得小夭出生时吗？你抱着她，手都在抖，说‘以后我蚩尤的女儿，谁也不能欺负’……”

就在她的修为快要耗尽，意识开始模糊时，法阵的金光里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蚩尤的神魂漂浮在半空中，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里满是疼惜：“妭儿，你怎么这么傻？魂墟反噬会让你魂飞魄散的，快停下！”

“我不停！”轩辕妭猛地睁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法阵的力量推向他，“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怕！蚩尤，我不能没有你！”

蚩尤看着她决绝的样子，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本已接受了死亡，可听到她的呼唤，感受到她的痛苦，他怎么能忍心让她一个人留在世上？他朝着法阵飞去，指尖触碰到她的瞬间，两股力量猛地相撞，金光瞬间吞噬了两人。

轩辕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九黎山的桃花林里，身边躺着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有了呼吸的蚩尤。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那颗被换掉的心，此刻正隔着衣衫，传来微弱却真实的跳动——是她用自己的轩辕本源之力，为他重塑了一颗心，虽不如从前那般强悍，却能支撑他活下去。

“妭儿……”蚩尤缓缓睁开眼，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水，“你这丫头，总是这么任性，就不怕真的魂飞魄散吗？”

轩辕妭扑进他怀里，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摇头：“怕啊，可我更怕失去你。蚩尤，以后不许再这么傻了，什么以心换心，什么为我死，都不许了！我们要一起看着小夭长大，一起去汤谷看日出，一起在桃花林里变老，少一天都不行！”

蚩尤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珍视：“好，都听你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先护着自己，再护着你和小夭，再也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桃花林里的风渐渐变得温柔，粉色的花瓣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暖的纱。不远处，传来小夭清脆的笑声，她抱着一只小狐狸，朝着他们跑来：“爹爹！娘亲！你们终于醒了！小夭好想你们！”

蚩尤伸出手，将小夭抱进怀里，看着身边笑着流泪的轩辕妭，心里突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稳。他知道，这次死里逃生，让他们都明白了彼此在心中的分量——所谓爱情，从来都不是一方为另一方牺牲，而是无论生死，都要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后来，九黎山的人经常能看到，他们的战神蚩尤，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征战四方，而是常常陪着轩辕妭和小夭，在桃花林里散步，在溪边烤鱼，在月下讲故事。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再追求更强的力量，他总是笑着看向身边的轩辕妭，语气温柔：“我这辈子最强的力量，不是能操控火焰，不是能打败敌人，而是能让我爱的人，永远平安快乐。”

轩辕妭靠在他身边，看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天道如何，不管部族如何，她都会守着蚩尤，守着小夭，守着这份跨越生死的爱情，直到地老天荒。

毕竟，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生死，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