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祭过后,京城彻底入了冬,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勤政殿的窗棂上结了薄薄的冰花。季秋玲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指尖划过一份来自边关的文书,眉头微微蹙起——北境蛮族近来频频在边境挑衅,劫掠了三个村落,守将请求朝廷增派兵力。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挽月端着一碗温热的姜茶进来,见她还在看奏折,忍不住劝道,“边关的事明日再议也不迟,您已经连着熬了两夜了。”
季秋玲接过姜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放下手中的朱笔:“北境的百姓还在受苦,我怎么能安心歇息。” 话音刚落,殿门就被轻轻推开,谢临披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肩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陛下还没睡?”他走到案前,见她面前堆着厚厚的奏折,大多是关于边关的,不由皱了皱眉,“边关的事臣已经看过了,蛮族只是小股骚扰,并非大规模入侵,守将有能力应对,陛下不必如此劳心。”
季秋玲抬眼看向他,见他眼底带着红血丝,便知他也在为边关的事奔波:“你也没歇息?京畿卫的防务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让副将盯着呢。”谢临拿起她手中的朱笔,轻轻放在笔架上,“陛下,臣陪您去御花园走走,透透气,回来再睡,好不好?”
季秋玲拗不过他,只好起身,披上厚厚的披风,跟着他走出勤政殿。御花园里积了一层薄雪,红梅在雪中绽放,香气清冽。谢临走在她身侧,替她挡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忽然开口:“臣今日收到边关旧部的信,说蛮族这次挑衅,是因为内部闹了饥荒,想抢点粮食过冬,并非有意与大靖开战。”
季秋玲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派兵,而是……”
“而是送粮。”谢临接过她的话,“蛮族虽与我们素有摩擦,但大多是普通牧民,若我们送粮过去,既能化解这次危机,也能让他们欠我们一个人情,以后边境会安稳许多。”
他的话让季秋玲眼前一亮——派兵只会徒增伤亡,送粮却能不费一兵一卒化解危机,还能安抚民心,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她看着谢临,眼中满是赞赏:“你这个主意好,明日早朝,朕就提出来,让户部和兵部筹备粮食,尽快运往边关。”
谢临见她开心,也笑了:“陛下放心,臣已经让京畿卫的人准备好了车马,只要朝廷的粮食到位,臣亲自护送过去,保证万无一失。”
季秋玲却摇了摇头:“不行,你是京畿卫指挥使,京城的防务离不开你。边关有守将,让他们派专人护送即可,你不必亲自去。” 她知道边关苦寒,且蛮族生性彪悍,怕他出事,怎么也不肯让他去。
谢临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心口一暖,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雪粒:“陛下放心,臣武功高强,又是边关出身,熟悉那里的地形和蛮族的习性,亲自去才能确保粮食顺利送到牧民手中。再说,京城有副将盯着,不会出问题的。”
他说得恳切,季秋玲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点了头:“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带上足够的人手,若是遇到危险,不必逞强,先保住自己。”
“臣遵旨。”谢临笑着,眼底满是温柔,“臣定会平安回来,还会给陛下带边关的红梅,比御花园的更艳。”
次日早朝,季秋玲提出给蛮族送粮的主意,朝中大臣起初还有些反对,认为蛮族反复无常,送粮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但谢临详细说明了边关的情况,又保证会亲自护送粮食,确保万无一失,大臣们才渐渐放下疑虑,同意了这个方案。
几日后,粮食筹备完毕,谢临率领一队京畿卫,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他出发那日,季秋玲亲自送到城门口,看着他骑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手中还攥着他临行前塞给她的暖手炉——炉子里的炭火,和他的掌心一样暖。
谢临走后,季秋玲每日除了处理朝政,就是等着他的书信。起初,书信还能按时送来,说他已经过了雁门关,遇到了几个蛮族牧民,给了他们一些粮食,牧民们对他很是感激。可到了第五日,书信却断了,连着三日,都没有他的消息。
季秋玲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坐在勤政殿里,看着那份没有写完的奏折,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挽月见她坐立难安,连忙安慰道:“陛下,谢指挥使武功高强,又熟悉边关地形,不会出事的,许是路上遇到了风雪,耽误了送信。”
季秋玲点了点头,却还是放心不下,起身走到殿外,望着边关的方向,风雪正紧,不知道他此刻有没有安好的住处,有没有温热的食物。
就在她心绪不宁时,殿外忽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侍卫惊喜的声音:“陛下!谢指挥使回来了!”
季秋玲猛地转身,只见谢临骑着马,一身风尘仆仆,肩上还扛着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在风雪中朝着她走来。他的官袍上沾了不少泥污,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却笑得格外灿烂:“陛下,臣回来了,给您带了边关的红梅。”
季秋玲快步走过去,看着他脸上的划痕,眼眶微微发红:“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书信怎么断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谢临跳下马,把红梅递给她,“路上遇到了一小股蛮族乱兵,想抢粮食,臣和兄弟们把他们打跑了,就是耽误了几日,没能及时送信,让陛下担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季秋玲却知道,那一定是场恶战。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划痕,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几分心疼:“以后不许这样了,若是再让我担心,朕定不轻饶你。”
“是,臣记住了。”谢临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粮食已经顺利送到蛮族首领手中,他承诺以后不会再骚扰边境,还送了臣一匹千里马,说是给陛下的礼物。”
季秋玲看着手中的红梅,又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风雪还在吹,可她的心却暖得发烫——有他在,不管是边关的危机,还是朝堂的风雨,她都不再害怕。
两人并肩走回勤政殿,谢临滔滔不绝地给她讲着边关的趣事,讲蛮族牧民如何热情地招待他们,讲那匹千里马如何神骏。季秋玲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殿内的灯光暖黄,映着两人的身影,格外温馨。
窗外的雪还在下,红梅在雪中绽放,而御书房的灯,却亮得格外安稳——那是属于他们的,江山与共的温暖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