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雨，总带着化不开的湿冷。沈砚辞站在赈灾粮船的甲板上，指尖攥着那枚早已被磨得光滑的木刻平安符，符上“平安”二字被雨水打湿，晕开浅浅的木痕，像极了他此刻沉郁的心境。
三日前，他收到了京城来的消息——御史府满门流放，苏清漪被送入家庙终身为尼，李尚书被判斩立决。送信的老差役压低声音，将紫宸殿里的风波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末了还叹着气补了句：“沈大人，您可得当心些。京里都传，这都是玲珑公主的意思，她容不得半个人跟她作对。”
沈砚辞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封信捏得变了形。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甲板上，与江水融为一体。他想起御花园里那两记清脆的耳光，想起苏清漪泛红的眼眶，想起自己离京前未能说出口的告别——他原以为只要忍过几年，待自己在江南做出政绩，便能回京为苏清漪讨回公道，可他没料到，季秋玲竟会如此狠绝，连一丝余地都不肯留。
“沈大人，前面就是受灾最严重的青溪县了。”下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砚辞深吸一口气，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回怀中，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他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那抹被压抑的恨意，正像江南的藤蔓一般，疯狂滋长。“知道了。吩咐下去，粮船靠岸后，立刻组织人手分发赈灾粮，务必确保每户百姓都能领到粮食。”
“是！”
粮船缓缓靠岸，青溪县的百姓早已在岸边等候。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见粮船到来，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沈砚辞走下船，亲自指挥着下属分发粮食，耐心地询问着百姓的需求，一举一动都透着温和与沉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温和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决心。他要在江南站稳脚跟，要积攒足够的力量——不仅要为苏清漪和御史府复仇，还要让季秋玲知道，她所谓的“掌控”，并非牢不可破；她所谓的“权威”，也并非无人敢挑战。
几日后，沈砚辞在青溪县巡查时，遇到了一位名叫柳先生的老者。柳先生曾是前朝的翰林学士，因不满先帝的暴政而隐居江南，在当地颇有威望。他看着沈砚辞为赈灾之事奔波劳碌，眼中满是赞赏：“沈大人，您虽是新科状元，却无半点架子，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实属难得。”
沈砚辞躬身行礼：“柳先生过奖了。为民做事，本就是为官之本。”
柳先生笑了笑，邀请沈砚辞到家中做客。两人在书房里煮茶论道，从江南的灾情聊到朝中的局势。当沈砚辞无意间提及京城的风波时，柳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沈大人，你说的玲珑公主，老夫也略有耳闻。此女骄纵跋扈，心狠手辣，连陛下都对她言听计从，你若想与她作对，怕是难如登天。”
“难，不代表不可能。”沈砚辞的语气坚定，“柳先生，学生并非贪图权势，只是看不惯公主仗着皇家宠爱，肆意践踏他人尊严，草菅人命。学生只想为那些被她迫害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柳先生看着沈砚辞眼中的坚定，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老夫隐居多年，本不想再卷入朝中纷争。但沈大人你心怀百姓，又有如此魄力，老夫便帮你一把。”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沈砚辞，“这是老夫多年来收集的朝中官员的资料，其中不乏对玲珑公主不满之人。你若有需要，老夫可以为你牵线搭桥，助你一臂之力。”
沈砚辞接过册子，指尖微微颤抖。他看着柳先生，眼中满是感激：“多谢柳先生！学生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从那以后，沈砚辞便开始暗中联络江南的官员和隐士，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柳先生的帮助，渐渐在江南积攒了不少人脉。他一边认真处理赈灾事宜，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一边暗中收集季秋玲的罪证，等待着回京复仇的时机。
而此刻的京城，玲珑阁内一片欢声笑语。季秋玲正陪着太上皇下棋，太上皇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笑着说：“玲珑，你的棋艺又进步了。看来这段时间，你没少下功夫。”
季秋玲笑着撒娇：“皇祖父，这都是您教得好。若是没有您指点，孙女儿哪能赢您呀？”
太上皇笑得更开心了，拿起一颗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你呀，就会哄皇祖父开心。不过，皇祖父听说，前几日你处理御史府的事，做得很好。那些试图跟你作对的人，就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季秋玲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还是装作乖巧的模样：“皇祖父，孙女儿只是不想让那些人扰乱朝纲，给父皇添麻烦。”
“说得好！”太上皇点点头，“咱们皇家的威严，绝不能让任何人挑战。你是大靖最尊贵的公主，有皇祖父、父皇、母后和太后护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季秋玲笑着应下，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虽然御史府的事已经过去，但朝中肯定还有人对她不满，只是不敢表露而已。不过，她并不在意——只要有皇祖父、父皇和太后护着她，只要她手中还握着权力，就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遥远的江南，一颗复仇的种子已经悄然发芽。沈砚辞正带着满腔的恨意，一步步积攒着力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准备掀起一场足以颠覆她一切的风暴。
江南的雨还在下，沈砚辞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景，手中紧紧攥着那本柳先生送给他的册子。他知道，这场复仇之路注定艰难，但他绝不会放弃。他要让季秋玲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要让她知道，即使是最尊贵的公主，也不能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与尊严。
而这场跨越千里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未来的京城，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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