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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暗织的罗网

金枝玉孽

苏清漪收到第一碗宫宴汤品时,便知季秋玲的“提醒”从未停止。赤金珍珠簪子被她压在妆奁最底层,与那截断掉的素银簪子放在一起,像两块硌心的石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御花园的掌掴、御史府的羞辱,还有沈砚辞远走苏州的无奈。

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反而开始跟着母亲学管家理事,每日清晨还会去书房帮父亲整理奏折。苏明哲看在眼里,只当女儿是想通了,却不知她深夜里常对着沈砚辞留下的那封信发呆,指尖反复摩挲着信上“等我回来”四个字,眼底的怯懦正一点点被恨意取代。

这日,苏清漪去寺庙为沈砚辞祈福,归途中偶遇了吏部侍郎的夫人。侍郎夫人与苏母素来交好,见她独自一人,便邀她上车同行。马车里,侍郎夫人看着苏清漪眼底的憔悴,忍不住叹了口气:“清漪,你也别太熬着自己。沈状元是个有才华的,只是……唉,那位公主的脾气,咱们实在惹不起。”

苏清漪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伯母,我知道。只是我不甘心,沈大哥明明没错,却要被调去那样艰苦的地方;我父亲明明只是尽忠职守,却要被公主处处针对。”

“谁说不是呢?”侍郎夫人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几分愤懑,“不止我们,朝中不少大臣都对公主的骄纵有意见。前几日户部尚书想奏请陛下减免灾区赋税,公主却在御花园里说‘灾区百姓饿死是活该’,这话传到大臣耳中,谁不心寒?只是陛下和太后护着,没人敢多说罢了。”

苏清漪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看着侍郎夫人,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伯母,若是……若是能收集到公主‘失德’的证据,是不是就能让陛下正视这些问题?”

侍郎夫人一愣,随即脸色发白:“清漪,你可别胡思乱想!公主是皇家血脉,就算有证据,陛下也不会真的责罚她,反而会迁怒于你和你父亲!”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大哥受委屈,看着父亲被打压。”苏清漪的眼神变得坚定,“伯母,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想试试。若是您知道有哪位大人对公主不满,还请您帮我牵个线。我保证,绝不会连累您和侍郎大人。”

侍郎夫人看着苏清漪眼底的决绝,最终还是心软了。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苏清漪:“这是工部尚书的贴身玉佩,你拿着它去工部找李尚书,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李尚书的儿子去年因公主的刁难,没能入选翰林,他心里一直有气,或许会帮你。”

苏清漪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中,眼眶泛红:“多谢伯母,清漪永世不忘您的恩情。”

从那以后,苏清漪便开始暗中联络对季秋玲不满的官员。她借着去寺庙祈福、拜访亲友的名义,与李尚书等人秘密见面,收集季秋玲“骄纵跋扈”的证据——包括她强占商户店铺给贴身侍女、因一点小事杖责宫女、在宫宴上羞辱朝臣等。每收集到一条证据,苏清漪都会仔细记录下来,藏在书房的暗格里,只待时机成熟,便递到皇帝面前。

苏清漪的动作,很快便传到了季秋玲耳中。彼时季秋玲正陪着太后在御花园赏菊,挽月悄悄在她耳边说了苏清漪与李尚书秘密见面的事。

季秋玲手中的团扇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对着太后笑了笑:“皇祖母,您看这株墨菊,开得多好看。”

太后笑着点头:“是啊,这墨菊难得一见,你若是喜欢,便让园丁移栽到你玲珑阁的花园里去。”

“谢皇祖母。”季秋玲应着,眼底却已盘算好了对策。她早就知道苏清漪不会甘心,却没料到她竟敢暗中联络朝臣——既然苏清漪想玩,那她就陪她玩到底,而且要玩得更大,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回宫后,季秋玲立刻召来心腹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太监听完,脸色微变:“公主,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被陛下知道……”

“父皇不会知道的。”季秋玲打断他,语气带着十足的自信,“你只需按我说的做,把那封‘信’送到李尚书手中,再故意让苏清漪知道。记住,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是,奴才遵旨。”太监躬身退下。

季秋玲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菊花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她设下的圈套很简单——伪造一封李尚书与江南反贼的“密信”,信中提及“利用苏清漪收集公主罪证,扰乱朝纲,伺机谋反”。她要让苏清漪以为这是扳倒她的“关键证据”,让她不顾一切地将信递到皇帝面前;而她则会在皇帝看到信后,适时站出来,揭露这是“李尚书与苏清漪勾结反贼,意图谋反”的阴谋。

这样一来,不仅苏清漪和李尚书会身败名裂,那些暗中对她不满的官员,也会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不敢再轻举妄动。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跟她作对的下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而此刻的御史府内,苏清漪正小心翼翼地将新收集到的证据放进暗格。她不知道,季秋玲早已为她织好了一张巨大的罗网,只待她一步步走进来。她更不知道,这场由她发起的“反抗”,最终会将她和她的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色渐深,御史府的书房里还亮着一盏灯。苏清漪看着暗格里厚厚的一叠证据,眼中充满了期待——她以为自己离“正义”越来越近,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季秋玲为她设下的死亡陷阱。这场围绕着权力、尊严与仇恨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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