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宁的声音在拍卖厅里落下,余音未散。她站在聚光灯下,指尖还残留着灵力运转后的微麻感,袖口轻垂,遮住了方才画符时划破的细小伤口。
全场寂静了一瞬。
随即,有人低声议论,目光纷纷转向夏晚棠。那女人依旧站着,白裙如初,可握着包带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我出一百万。”姜晚宁重复了一遍,语气平稳,像是刚才那句惊雷只是寻常陈述。她将空杯轻轻放在拍卖台边缘,又从袖中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透明玻璃映出里面那滴浓稠如油的黑褐色液体。
“这是‘惑神粉’的残渣。”她抬手示意,“我逼出的药毒。它不会自己出现在酒里。”
人群骚动起来。几位坐在前排的企业代表交换眼神,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夏晚棠终于动了。她往前迈一步,脸上浮起熟悉的悲悯神情:“姜小姐,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这酒是侍应生递的,我能控制什么?我只是想关心你……你之前脸色不好,我还担心你身体出问题。”
她说着,声音微微发颤,像极了受委屈的无辜者。几个平日与慈善基金会合作的女宾露出同情之色,甚至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姜晚宁没看她,反而缓缓抬起左手,在掌心一翻。
一片焦黄的符纸碎片赫然出现,边缘卷曲,像是被火焰舔舐过。
“你说你没法控制?”她终于看向夏晚棠,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波动,“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手包里的控药符,和这毒粉同源?它上面刻着你的灵息印记——这种低阶邪修才用的手段,你也敢拿来对付我?”
夏晚棠瞳孔猛地一缩。
她没说话,但右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指尖朝耳后摸去。
就在那一刹那,动作凝住。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有人看清了她耳后那道极淡的青痕,若隐若现,像是旧伤未愈。
姜晚宁嘴角微扬,不是笑,而是某种近乎审判的确认。
“你施术时反噬了吧?”她声音不高,“下药容易,收力难。你以为藏得好,可邪气认主,符咒留痕。你碰过的每一样东西,都会留下气息。”
夏晚棠的手慢慢放下,指尖掐进包面织物里。她的脸还是白的,可嘴角那抹弧度再也维持不住。
“你血口喷人!”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分,“你有什么证据?一瓶来历不明的液体?一段凭空猜测的话?这里可是慈善晚宴,不是你发泄私怨的地方!”
话音未落,姜晚宁已转身从侍应生托盘上取来一只干净玻璃皿,将瓷瓶中的残液小心倾倒而出。她指尖轻点,一道清光掠过液体表面。
刹那间,原本无色的药液泛起幽绿色波纹,如同活物般蠕动。一股极淡却刺鼻的腥气弥漫开来,像是腐烂的草木混着铁锈,令人不适。
“惑神粉遇灵力显形。”姜晚宁淡淡道,“诸位可以闻一闻,这是香槟该有的味道吗?”
离得近的宾客立刻皱眉后退。主持人脸色发白,连忙挥手叫来安保人员封锁周边区域,并通知酒店法务介入。
夏晚棠站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
她还想说什么,可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远离她。刚才还围着她寒暄的名媛们此刻纷纷低头避视,仿佛她身上带着瘟疫。
顾曼云终于冲了出来。
她穿着大红印花裙,翡翠镯子撞在桌角发出脆响,一路直奔夏晚棠。“疯了!你们都看见了,她疯了!”她尖声喊道,“这种场合胡言乱语,污蔑慈善人士,谁给她这个权力?我要报警!我要告她诽谤!”
她一把抓住夏晚棠的手臂,像是要将她护在身后。
姜晚宁冷冷看着她:“顾女士,你名下的文化传媒公司刚因非法雇佣水军被立案调查,现在还敢公然包庇下药者?”
顾曼云一愣,随即更激动:“你少往我头上扣帽子!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倒是你,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野种,现在跳出来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脸?”
大厅瞬间安静。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话太过恶毒,连一贯圆滑的商会会长都皱起了眉。
姜晚宁却没动怒。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从耳坠上取下一枚素银饰片,轻轻一掰,露出内里嵌着的一粒微型凝光珠。珠子表面流转着极细的符文,在灯光下几乎不可见。
“你不知道的东西很多。”她平静地说,“比如,我昨晚截获了一条加密通讯——发自你手机,内容是你让夏晚棠在今晚动手,只要我失控倒地,就立刻放出‘精神失常’的新闻通稿。”
顾曼云脸色骤变。
“你还说,事后会安排心理专家作证,说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不适合公开活动。”姜晚宁将凝光珠收回耳坠,“时间是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IP地址就在你卧室的路由器上。需要我调监控吗?”
顾曼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夏晚棠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原来,连她也被蒙在鼓里——顾曼云根本没打算让她全身而退,只想借她的手毁掉姜晚宁,再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
姜晚宁环视四周,声音清晰:“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澄清事实的。有人想让我在公众面前出丑,甚至崩溃。但他们忘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夏晚棠,“种田的人最清楚,毒苗再漂亮,根也是烂的。”
她将瓷瓶重新收起,对主持人点头:“这幅画,我仍愿以一百万拍下。款项直接转入儿童心理援助专项基金,不经过任何私人基金会。”
主持人连忙应下,声音都有些发抖。
拍卖继续进行,可气氛早已不同。所有人看向姜晚宁的眼神都变了,敬畏、忌惮、还有几分不敢触碰的距离感。
夏晚棠被几名工作人员请到角落接受问询,顾曼云还想跟上去,却被保安礼貌拦住。
姜晚宁退回后排落座,手指轻轻抚过耳坠。
她知道,这一局赢了。
但她也清楚,夏晚棠背后还有人。那股邪气的源头,远未断绝。
她闭了闭眼,体内灵力悄然流转一圈,确认筋脉通畅。空间里的烬心莲正缓缓舒展叶片,凝光珠悬浮中央,微微闪烁红光——那是预警信号。
危险尚未结束。
她睁开眼时,正看见夏晚棠隔着人群望过来。
那双眼睛不再温柔,也不再伪装。漆黑如渊,带着恨意,死死盯着她。
姜晚宁不动声色,只将手伸入袖中,指尖触到疾风兔毛制成的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