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柠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
萧珩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可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耳膜，直透心底。他靠得太近，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种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几乎让她窒息。
“看死人的眼神”。
他发现了。他果然发现了！
薛柠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却危险的脸。他眼底那片幽深的墨色里，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被冒犯后的、冰冷的探究和……不悦？
对，就是不悦。像是一件本该完全无视他的物品，却用了一种他无法容忍的方式“玷污”了他的领域。
周围的空气死寂。虽然他们处在相对偏僻的角落，但萧珩的动向本身就是全场焦点。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投射过来，惊讶、嫉妒、幸灾乐祸……薛柠甚至能感觉到嫡姐薛明珠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她完了。薛琳琅的结局就要在她身上重演了。是淹死还是勒死？或者更惨？
极度的恐慌之下，薛柠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来支撑发软的双腿。她的手指胡乱地在身侧摸索，不小心按到了廊柱上一个微小的、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那是她刚才紧张时无意识抠弄的地方。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凸起的瞬间——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触发紧急避险机制！被动技能‘楚楚可怜’自动生效！消耗积分10点！】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脑中炸响。
薛柠还没反应过来这“楚楚可怜”是个什么鬼，就感觉眼眶一热，完全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不是她平时装出来的那种怯懦的啜泣，而是真正的、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委屈而涌出的泪水，无声，却格外汹涌。
同时，一股柔弱的、易碎的气质自然而然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本就穿着素净，身形纤细，此刻缩在墙角，泪眼朦胧，肩膀微微颤抖，像是一枝在狂风暴雨中即将折断的嫩芽。
萧珩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
他看着她突然决堤的眼泪，那双总是死气沉沉、偶尔带着点看戏般亮光的眼睛，此刻被水色浸透，湿漉漉的，映着廊下的灯火，竟然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极轻的、带着哽咽气音的：“我……我没有……”
声音细弱，带着哭腔，尾音颤抖，可怜到了极点。
萧珩微微怔了一下。他见过太多女人在他面前流泪，矫揉造作的，心怀鬼胎的，恐惧求饶的……但像这样，仿佛被逼到绝境、连哭都不敢大声、只会无声落泪的，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前一刻这双眼睛看他还像看一件死物，下一刻就盈满了如此真实的、仿佛被他欺负狠了的泪水。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心底那点因被“无视”而升起的不悦，奇异地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他逼近的姿势未变，但周身那股迫人的冷意似乎缓和了一瞬。他的目光依旧锁着她，从她湿漉漉的眼睛，滑到她因为紧张而用力抿紧、失了血色的唇瓣，再落到她微微颤抖的、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上。
“没有？”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刺骨，“那你告诉本王，为何独独对我是那般眼神？”
薛柠的脑子还在“楚楚可怜”技能的冲击下嗡嗡作响，听到他的问话，求生本能让她抓住这根或许能救命的稻草。她抽噎了一下，泪珠掉得更凶，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笨拙的诚实：
“因……因为……她们都说……靠近世子爷……会……会没命……”她抬起泪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像受惊的小鹿般垂下，“民女……民女怕死……真的怕……”
这话半真半假。怕死是真的，但“她们都说”更多是她此刻情急之下的借口。她必须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因为恐惧而不敢靠近他的可怜虫，而不是一个心怀不轨却故作清高的蠢货。
萧珩沉默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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