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腔发酸。睁开眼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腕，那里本该还留着铁链磨破的血痂。可当我翻过手背时，皮肤光洁如新，连道疤都没留下。
"这是...医院？"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单滑落时露出的手臂白得发青。镜子里倒映出我盯着自己的模样——这张脸比前世年轻了几岁，眼角没那么紧绷，嘴唇也没那么干裂。我记得最后一次照镜子时，脸上还有林浩把我推倒时撞到桌角的淤青。
"老天爷..."我攥紧被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真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躺回床上闭上眼。有人推门进来，塑料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停在我床边。
"苏小姐今天气色不错。"护士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您父亲早上来过了，带了鸡汤。"
我睁开眼："我爸爸现在在哪？"
护士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开口。她低头整理药盘："听说去商会开会了，让您安心休养。"
我点点头，看着她端着托盘出门。等脚步声走远，我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落地就打了个趔趄，扶住墙才站稳。这具身体比想象中虚弱，但至少能动。
走到洗手间门口时，我停下脚步。
镜子里的人是我，却又不完全是。她的眼神比我记忆里的苏婉清多了几分狠劲，像是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磨成了刀刃，藏在了瞳孔深处。
"这次绝不会再当傻白甜了。"我对着镜子说。
门开了条缝，我回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他手里还拎着保温桶，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格外刺眼。记得前世他头发还是黑的，直到我死后的第三年才全白。
"婉婉..."
我转身正对着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似的发不出声。上辈子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董事会上，我为了林浩放弃继承权时，他摔了茶杯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糊涂的女儿。
"爸，我想重新认识下这些年的朋友。"我听见自己说。
父亲的手抖了一下，保温桶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他转身去柜子里拿水果，背影佝偻得厉害。我盯着他后颈的褶皱，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背着我去游乐园，那时他的背脊挺得笔直。
"明天我安排茶叙。"他说这话时没回头，声音有点哑，"听说陈会长最近想谈并购案。"
我知道他说的陈会长是谁。上辈子就是这个并购案让我彻底失去父亲的信任，因为林浩从中作梗，导致公司损失惨重。不过现在...
"爸，"我伸手帮他整理了下领子，"我想见一个人。"
父亲的手顿了顿。
"沈若雪。"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父亲的瞳孔猛地收缩。
美容院的灯光亮得刺眼。我坐在镜子前看化妆师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睫毛膏刷子蹭得眼皮发痒。
"苏小姐的皮肤状态真是好得惊人，"美容师一边补粉一边惊叹，"比车祸前还要透亮呢。"
我扯了扯嘴角："可能是起死回生了吧。"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叔发来的消息："沈博士最近常去城南咖啡馆，周三下午准点出现。"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落在梳妆镜上。镜子里映出我锁骨处的珍珠项链，这是我母亲最爱的首饰。她去世时我才十岁，但这串珍珠一直收在保险柜里，直到现在才戴上。
"苏小姐要不要试试红唇？"化妆师拿着口红过来，"衬您的气质。"
我摇头："淡一点就好。"
不是怕暴露，而是不想让林浩看出我在刻意打扮。我要让他看到的是那个温顺的、永远为他着想的苏婉清，而不是重生归来要讨债的厉鬼。
走出美容院时，阳光晒得我睁不开眼。我抬手遮挡，腕间的银镯叮当作响。记得林浩说过喜欢我戴银饰的样子，因为显得温柔。
呵，温柔。
咖啡厅在商业街拐角，玻璃幕墙外摆着几盆绿植。我推门进去时，林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第三颗纽扣还是我送的那枚蓝宝石扣。
"婉婉..."他抬头看见我，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来了。"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坐下。故意迟到十五分钟，就是为了看他紧张时扶眼镜的小动作。果然，他正用拇指摩挲着眼镜腿，这个习惯从大学就改不了。
"听说你找我有事？"我问，袖子扫倒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桌布上洇开，我抽出纸巾擦拭，动作镇定得连自己都惊讶。
林浩慌忙要帮忙，手肘碰到了糖罐。陶瓷罐子摔在地上，碎成几块。
"当年的事..."他开口，声音有点发颤，"其实是个误会。"
我冷笑："是吗？我记得沈小姐当时证据很确凿。"
他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怎么？"我歪头看他，"你觉得我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浇灭了心里翻腾的怒火。
"身体还好吗？"他问。
我盯着他的眼睛："骨裂恢复得不错，多谢关心。"
这话明显刺激到了他。他手指收紧，指节发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上辈子我受伤住院时，他也是这样坐着，听沈若雪说我是卧底的情报员。
"那天..."他艰难地开口，"你最后说的话..."
"我说'其实我...还是爱你'。"我替他说完，"林浩，你说过最相信我的，可你信过我吗？"
他猛地抬头，瞳孔里闪过错愕和痛苦。我起身准备离开，手包却不小心掉在地上。弯腰捡起时，瞥见他盯着我包里露出的U盘。
"那是..."他声音发紧。
我直起身，笑得更甜："哦，没什么。就是些学术资料。听说沈博士最近在写论文？"
走出咖啡店时，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我知道他一定会追出来，就像我知道沈若雪根本没资格当什么女博士一样。
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王叔："查到什么程度了？"
很快收到回复："沈博士论文造假牵扯海外资金，都在这个U盘吧？"
我抬头望着商业街闪烁的霓虹灯，嘴角扬起。风掠过耳畔，吹散了最后一丝犹豫。
这一世，轮到我说了算。
垃圾桶里躺着一张揉皱的照片，是我们曾经的合影。照片背面，我用钢笔写着几个字：
"沈若雪学术造假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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