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还在发烫，掌心像握着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我猛地缩手，那股热意却顺着指尖钻进手腕，一路窜到后颈。红痕一跳，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墙上的凹槽微光一闪，随即熄灭。紧接着，脚下的石砖“咔”地往下一沉，不到半指深，又弹了回来。
“别动！”我低喝一声，一把将黎姿和孟子晴往后拽。
话音未落，两侧岩壁无声滑开十数道缝隙。黑幽幽的洞口里，铁翎箭一支接一支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交错成网，直扑我们站立的位置。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抬手，后颈的热流猛地炸开，一股力量从脊椎冲上肩背。风在耳边聚拢，身前凭空浮起一道半透明的弧形屏障，带着细微的嗡鸣声。箭矢撞上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有的当场折断，有的歪斜着嵌进岩壁，尾羽还在震颤。
尘屑簌簌落下。
“刚才那是……你弄的？”孟子晴贴着我后背，声音有点抖。
“先别说话。”我没回头，盯着前方依旧沉默的通道，“地上有机关。”
那些石砖排列整齐，但有些表面裂纹明显，边缘泛着暗铜色的细线。我蹲下身，离得近了才发现，几块砖的接缝处刻着极小的符文，像是被刻意磨过，只剩一点痕迹。
“别踩带铜丝的。”黎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耳中，“走裂纹深、颜色偏灰的。”
她往前迈了一步，脚落在一块边缘布满蛛网状裂痕的砖上。地面没动静。
“跟紧我。”她说。
我扶着孟子晴的肩膀，让她走在中间，自己断后。每一步都盯着前人的落脚点，不敢有丝毫偏差。走到第三组砖时，孟子晴右脚刚要落下，我眼疾手快抓住她书包带，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
她脚尖前一寸，一块看似普通的石砖缓缓下陷。
“好险……”她喘了口气。
头顶传来“咯吱”一声闷响，左侧岩壁凸起一块方形石板，上面伸出三根短矛，尖端泛着青黑色，显然涂了东西。如果不是及时停下，那一脚踩实，矛头就会从斜上方刺穿她的肩背。
“你怎么知道不对？”她问我。
“那块砖太干净了。”我说，“其他都有苔痕，就它像被人擦过。”
黎姿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说话。
越往里走，空气越冷。不是海风那种湿凉，而是从地底渗上来的寒气，带着陈年土石的味道。通道开始出现岔路，但每条尽头都被巨石封死，只有一条主道继续向前延伸。
转过一个缓弯后，前方地面变得光滑如镜，五步一格，分成九块方砖。正中央那块，表面浮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这是活阵。”黎芝低声说，“必须按顺序过，错一步，就是刀山火海。”
她闭上眼，指尖轻轻抬起，仿佛在感受什么。片刻后，睁开眼：“听我说，第一步，左二；第二步，中前；第三步……”
我们三人排成一列，依她所说一步步前行。每踏一格，脚下都会轻微震动一下，像是回应某种节奏。
第七步落地时，孟子晴突然“哎”了一声，身子一晃。我伸手扶住她胳膊，发现她在发抖。
“没事，就是腿有点软。”她勉强笑了笑。
可就在她说话的瞬间，前方地面“轰”地裂开一条缝，两排旋转的利刃从地下升起，交错切割，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劲风。刀轮持续了大约五秒，然后收回，地面复原。
“刚才……是它自己启动的？”她声音发紧。
“不是。”黎姿摇头，“是你踩得太轻了。这阵法认的是‘势’，太犹豫反而触发杀机。”
我心头一震。
前世在昆仑殿外守关时，师父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我不懂，直到第三次闯阵才明白——迟疑比错误更危险。
“接下来交给我。”我对黎姿说。
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画面。风如何凝形，力如何借势。当我再次抬脚时，不再是小心翼翼，而是稳稳落下，每一步都带着决断。
最后一格踏定，前方通道豁然开阔。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一道巨大的青铜轮盘横在通道尽头，直径近丈，边缘布满锯齿般的刀刃，正缓缓旋转。每隔两息，轮盘后的地缝就会喷出一道赤红火焰，灼得空气扭曲。刀停，火起；火灭，刀转。交替之间，几乎没有间隙。
“冲不过去。”孟子晴喃喃道。
“不一定。”我看向轮轴中心。那里有一圈刻痕，形状奇特，像是某种封印符。
后颈的红痕又热了起来，这次不是刺痛，而是一种熟悉的牵引感。我闭眼，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我站在雪中，手中长扇轻挥，一道风刃贴着敌人的兵器滑过，精准斩断其枢纽。
我睁开眼，抬手凝聚灵力。
风在指尖缠绕，逐渐凝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刃形。我没有直接攻击刀轮，而是将风刃贴向轮轴连接处的缝隙。灵力渗入，像是钥匙插进了锁孔。
刀轮转速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我对黎姿说。
她立刻反应过来：“子晴，等刀轮完全停下，数三下就跑！三、二、一——走！”
孟子晴咬牙冲出，在第二下喊完时跃身而起，堪堪避开最后一缕火舌，翻滚落地。她没停，顺势将护身符按进右侧墙上一处凹槽。
那凹槽形状古怪，竟与护身符边缘完全契合。
“咔”的一声轻响，整段通道的震动减弱了几分。刀轮停转，火焰也迟迟未再喷发。
“你……怎么知道那里能用？”我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就是觉得……该这么做。”
黎姿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那枚仍在微微发光的护身符，眼神变了变。
“这不是普通的护符。”她说，“它和这里的结构有共鸣。”
我走上前，三人并立于通道尽头。面前是一扇厚重石门，高逾两丈，表面浮雕着一把展开的折扇——正是玉清昆仑扇的模样。扇面中央空缺一块，轮廓分明，像是在等待归位。
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那股熟悉的桃花香，比之前更浓了些。
我伸手触向门环。
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后颈猛然一烫，玉佩也在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要挣脱束缚。
石门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滴答”，像是齿轮转动的第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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