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教室窗户斜切进来，照在课桌一角。我低头翻着手机，班级群的消息刚弹出来，标题是“关于组织参观‘上古文明遗珍展’的通知”。
手指滑到展品列表那一行，停住了。
“疑似昆仑扇残片”，六个字像钉子扎进视线。后颈那块红痕忽然轻轻一跳，不疼，也不烫，就像有人隔着皮肤吹了口气。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衣领，把它压得更低了些。
昨天夜里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杨树人没否认柜子里藏东西，也没解释那道刻痕的来历。他只是说，怕我出事。可现在，这把扇子要出现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公开亮相。像是有人故意把线索摆到了台面上。
我盯着屏幕，想点开展品图录，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黎姿发来的。
“这次展览……我想和你一起去。”
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理由。就这么一句，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动。走廊外传来值日生拖地的声音，水桶磕在门槛上，咣当响了一声。我抬起头，正好看见她从后门走进来。
白色连衣裙，袖口微微卷起，发尾被风吹得有点乱。她没看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低头翻开课本。动作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道，那条消息不是随口说的。
课间铃响，人群涌出教室。我起身时碰倒了椅子，发出一声闷响。几个同学回头看了一眼，我又把它扶正，朝走廊走去。
她在楼梯拐角等我。
“你看到了？”她问。
我点头，“你说的‘只有你才能看见’，是指什么？”
她没立刻回答，目光落在我校服领口边缘。那里露出一小截红痕，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暗色光泽。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那块碎片，”她说，“它会回应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它的存在。”
我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试过。”她声音很轻，“很多年前就试过。只是那时候，你不在。”
这话听着奇怪，却又莫名让我心里一沉。昨晚梦见的桃林又浮现在眼前——风穿过枯枝，地面铺满焦灰，中间横着半把断裂的扇骨。梦里我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记得伸手去捡那截残骨时，掌心突然裂开一道血口。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问出口。
她摇头，“现在还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靠近那块碎片，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远处有同学喊她名字，她转身要走，又停下，“展览那天，别一个人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
回到教室，余梦露正靠在窗边刷手机，丸子头扎得高高的，笑嘻嘻地跟前排女生说话。我路过她座位时，听见她语气活泼地说：“我也报名了！大家一起逛多热闹啊～”
她抬头冲我眨了眨眼，“杨毅你也去吧？听说展品里还有古代法器呢，说不定能开运。”
我没接话，坐回位置打开书包。拉链拉开一半，瞥见里面夹着一张纸——昨夜从院角地板缝里抽出的那半张焦边纸片。我把它带了出来，没告诉任何人。
上面画着一道弧线，两端翘起，像扇骨，也像父亲柜门上的刻痕。
放学前，老师当众宣布了参展名单。全班分两批前往，我们这一组定在下周三上午出发。教室里顿时响起议论声，有人兴奋，有人抱怨要早起。
我低着头整理笔袋，手机又震了一下。
黎姿发来一张照片，是展览官网的平面图。其中一个展区被圈了出来，旁边备注：**B区3号展柜，暂未命名文物**。
我放大图片，发现那个位置恰好位于展厅最内侧，远离主通道，四周没有监控探头。
她是不是早就查过布局？
我把图存下，退出聊天界面。余梦露忽然凑过来，手搭在我椅背上，“你们约好了吗？要不要一起走？”
“没约。”我说。
“哦～”她拖长音，眼神扫过我的手机屏幕，“我还以为你和黎姿有什么秘密计划呢。”
我没理她，收起手机站起身。
她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笑了笑，转身回了座位。
晚上回家，饭桌上没人提展览的事。杨树人依旧沉默，吃饭时几乎不抬头。孟子晴说起春游拓碑的事，他只“嗯”了一声，便继续夹菜。
我几次想开口，终究没说。
临睡前，我拿出那半张焦纸，平铺在书桌上。窗外月光洒进来，照在弧线上。我用铅笔顺着轮廓描了一遍，忽然发现——这条线的弯曲角度，和黎姿上次给我的平面图上，B区3号展柜的位置走向，完全一致。
不是巧合。
第二天清晨，我提前半小时到校。
教室空无一人，我在座位上坐下，打开手机，给黎姿发了条消息：“我准备好了。”
她回复得很快：“周三见。”
我收起手机，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刚泛白，操场边缘的桃花树开了零星几朵，花瓣被风吹着，贴在玻璃上蹭了一下，又飘走了。
余梦露进教室时，手里拎着一杯奶茶，笑着问我喝不喝。我摇头，她就把杯子放在自己桌上，掏出报名表核对名单。
“真巧啊，”她翻着纸页，抬眼看向我，“我和你分在同一小组。”
我看着她把笔尖重重点在“黎姿”两个字上，划了一道短横线，像是标记什么。
她嘴角扬着，眼神却没笑。
我低头整理书包，悄悄把那半张焦纸折好，塞进内袋。指尖碰到金属扣时，忽然感到一丝凉意——不是温度，更像是某种东西在轻微震动，像心跳前的一瞬停顿。
我怔了一下。
后颈的红痕，正慢慢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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