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城外的官道上,墨尘三人不疾不徐地行走着。他们的速度看似寻常,但一步迈出,身形便已在数丈开外,两侧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却未带起半分烟尘。
元初的猫耳微微转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尘哥,前面的村子,好像很热闹。”他仰头看向墨尘,赤红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好奇。
墨尘的神念早已将那座位于山脚下的村庄笼罩。村子不大,比他们途经的其他村落要整洁一些,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圣魂村”三个字。村子中央的小广场上,此刻正聚集着几乎所有村民,以及一群六岁左右、面带紧张与期待的孩子。
“嗯,在进行所谓的‘武魂觉醒’。”墨尘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对于这种依赖于外物、受制于先天禀赋的力量体系,始终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态度。
“武魂觉醒?就是这个世界每个人六岁都要经历的那个仪式?”墨小玄悬浮在墨尘肩侧,塔身闪烁着微光,显得兴致勃勃,“走走走,墨尘,快去看看!看看那个唐三到底能觉醒个啥!虽然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墨尘没有反对。他此行本就带有观察此界力量本源的目的。三人身形微动,下一刻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圣魂村外不远处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冠之上。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小广场,却又绝不会被下方的人群察觉。
广场上,一名身着白色劲装、披着黑色披风、神色略显严肃的青年,正手持一颗蓝色的水晶球,组织着孩子们依次上前。他正是来自诺丁城武魂殿的执事,战魂大师素云涛。
“独狼,附体!”随着素云涛的低喝,他的身体发生变化,肌肉膨胀,毛发长出,透露出兽武魂的特征。
孩子们被这景象吓得瑟瑟发抖,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触碰那颗水晶球。结果大多令人失望:镰刀、锄头、蓝银草……尽是些废武魂,且大多没有魂力,或只有微弱的先天魂力一二三级。
“果然是个‘废武魂’高发地。”墨小玄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这世界的底层规则还真是苛刻的可以。”
元初则安静地看着,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那些孩子和村民的脸上,看着他们从期待变为失落,或是从紧张变为茫然。“没有力量,就很难活下去吗?”他轻声问墨尘,似乎对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感到一丝困惑。
墨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规则如此。”
终于,轮到了那个站在队伍中间、穿着打补丁衣服却目光沉静的黑发男孩——唐三。
当唐三的手按上蓝色水晶球时,素云涛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耀眼的光芒从水晶球中迸发出来,将整个小广场映照得一片通明!
“先…先天满魂力!”素云涛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然而,当他看到唐三左手掌心那株微微摇曳的蓝色小草时,巨大的惊喜又瞬间化为惋惜和不解。“可惜了…竟然是蓝银草。标准的废武魂,怎么会是先天满魂力呢?这不符合规律啊……”他喃喃自语,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现象。
树冠上,墨小玄的塔身微微震动,发出极力压抑着的“嗤嗤”笑声:“哈哈哈,这傻大个!他要是知道这小子另一个武魂是昊天锤,表情一定更精彩!墨尘,要不我偷偷给他传个音,吓唬他一下?”
“安静。”墨尘瞥了小塔一眼。墨小玄立刻噤声,但塔身还在微微抖动,显然乐得不轻。
墨尘的目光落在唐三那悄然握紧的左手上。他的神念清晰地“看”到,在那蓝银草武魂之下,一柄漆黑的小锤印记正缓缓隐去。 “双生武魂…昊天锤。此界顶尖的武魂之一,配上那所谓的先天满魂力,天赋确实堪称卓越。”墨尘的评价依旧客观而冷静,听不出丝毫波澜,“至于那蓝银草…倒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早已感知到那蓝银草深处蕴藏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非凡的生机,与寻常蓝银草截然不同。
元初歪着头,看着唐三:“他的能量…很特别。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稚魄体的本能让他感知到了唐三灵魂的特殊性,那并非一个纯粹的六岁孩童该有的凝练与沧桑感,尽管极其隐晦。
素云涛在巨大的遗憾和困惑中记录了唐三的信息,并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唐三的武魂是什么。唐三平静地回答:“蓝银草。”素云涛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带着一肚子的不解离开了圣魂村。
广场上的村民和孩子也逐渐散去,大多谈论着唐三那奇怪的“先天满魂力的废武魂”,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唐三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小脸上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显然也对自己身上发生的矛盾情况感到疑惑。
“啧,戏看完了。”墨小玄意犹未尽地说道,“墨尘,咱们接下来干嘛?要不要下去跟这位‘主角’打个招呼?”
“不必。”墨尘收回目光,“观察即可,无需交集。”他对介入一个“剧情人物”的命运毫无兴趣,尤其在他看来,这个唐三的心性似乎也并非全然如表面那般。
然而,就在墨尘准备转身离去时,他的神念微微一动,扫过村子边缘那间简陋的铁匠铺。铺子里,一个邋遢、颓废、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正透过窗户的缝隙,远远地望着广场中央独自站立的唐三。那男人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愧疚,有悲痛,有一丝深藏的关切,更有一种仿佛压抑着滔天怒火的隐痛。
唐昊。
九十五级封号斗罗。
此刻,他只是一个看着儿子觉醒武魂,内心充满矛盾与痛苦的父亲。
“情绪如此外露,隐藏的意义何在?”墨尘心中淡漠地想道。一位封号斗罗级的强者,心绪波动如此剧烈,在他的感知中如同暗夜中的火炬般显眼。
“走了。”墨尘不再停留,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已在树冠上消失。
元初立刻跟上,他的最后一眼,留给了那个还在沉思的黑发男孩。
墨小玄悬浮在原地,塔尖对着唐三的方向点了点,仿佛在做一个标记,然后才嗖地一声追向墨尘:“哎,等等我啊!墨尘,你说他那个锤子武魂看起来挺好玩的,以后能不能借我来敲点东西……”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圣魂村外的山林间,仿佛从未出现过。而圣魂村中,名为唐三的少年的人生轨迹,正严格按照某种既定的“故事”,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