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是那种渗入骨缝的、伍氏孤儿院石墙特有的阴冷。 晚饭时间。
食堂里弥漫着廉价土豆汤和卷心菜煮过头的寡淡气味。
长长的木桌旁,孩子们埋头吃着,餐具碰撞发出单调的响声。
小埃莉诺拉(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坐在长凳的末端,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黑发已经习惯性地垂下来,试图遮住那双过于明亮的绿眼睛,但营养不良导致的纤细发丝并不能完全掩盖。
她小心地喝着自己碗里那点清汤寡水,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看谁吃得最慢?”
一个粗哑的男孩声音响起,是汤姆,孤儿院里最强壮、最蛮横的孩子王。
他带着两个跟班,晃悠到埃莉诺拉桌旁。
“肯定是小怪胎埃莉诺拉。”另一个女孩尖声附和,带着恶意的笑。
“她总是磨磨蹭蹭,好像碗里能多长出点东西似的。”
埃莉诺拉握紧了勺子,指节发白。
她没有抬头,只是喝得更快了些,几乎呛到。
“也许她不是在吃饭,”
汤姆故意大声说,一把抢过埃莉诺拉的碗,里面的汤溅出来,弄湿了她破旧的裙子。
“她是在数碗里有几条虫子!哈哈!”
周围的几个孩子发出附和的笑声,虽然有些笑声听起来干巴巴的,带着恐惧。
没有人站出来。
在孤儿院,自保是第一要务。
埃莉诺拉猛地抬起头,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苗,但这火焰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去,转换成一种冰冷的、空洞的注视。
这是她学会的保护色。
“还给我。”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有点冷。
“还给你?”
汤姆把碗举高,嬉皮笑脸地晃悠着,“求我啊?或者学两声狗叫?”
“或者把你藏起来的那块面包给我们?”
那个女孩贪婪地补充道。
她们知道埃莉诺拉有时会偷偷藏起一点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埃莉诺拉的心沉了下去。
那块干硬的面包是她昨晚省下来的,藏在枕头底下。
她预感到今天可能会挨饿。 “我没有面包。”她撒谎,声音更冷了。
“搜!”汤姆对跟班示意。
埃莉诺拉猛地跳起来想阻止,但她太瘦小了,轻易就被推开,摔倒在地。
手肘磕在冰冷的地板上,传来一阵锐痛。
她看着那个女孩兴奋地跑向她的床位,听着周围隐约的窃窃私语和汤姆得意的笑声。
屈辱、愤怒、无助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一丝软弱的呜咽漏出来。
绿色的眼睛里水光闪烁,但她倔强地昂着头,瞪着汤姆,把那点水汽逼回去。
不能哭。哭了就更会被欺负。哭了就输了。
“找到了!”
那个女孩举着那块小小的、干瘪的面包跑回来,像举着战利品。
汤姆抢过面包,掰成两半,和跟班分着吃了,还故意咂着嘴。
“味道不错嘛,怪胎。下次多藏点。”
他们大笑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