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来时更沉,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裹得人喘不过气。我攥着齐参给的清心草香囊,指尖反复蹭过囊口的流苏——方才他低声提醒的话还在耳边转,黑袍人抓有魂力者当“活引”,这山路怕不是早设了陷阱。
金刀刘走在最前,弯刀出鞘半寸,刀身映着雾色泛冷光。赵二跟在我身侧,脚步发虚,时不时往身后瞟:“阿玄,你说……齐少主他们能追上黑袍人不?那腐心藤邪得很,万一他们中了招……”
我还没接话,前方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枯枝被踩断。金刀刘猛地停步,抬手示意我们噤声:“别往前走!”他弯腰拨开脚边的雾,只见湿滑的青石缝里,缠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黑线,线头埋在腐叶下,隐约连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面上刻着的纹路,和西山村古籍里画的邪术阵图一模一样。
“是‘锁魂阵’的引子。”我心头一沉,下意识攥紧木棍,指尖金力悄悄凝着,“黑袍人故意留的,踩线就会引阵,阵里的黑气能缠人魂力。”
赵二脸瞬间白了,往后缩了缩:“那……那咋走?总不能困在这儿吧?”
金刀刘盯着黑线看了半晌,又抬头望了望前方雾更浓的岔路:“齐少主说过,清心草能克邪雾,说不定也能破这引子。”他从香囊里倒出点晒干的清心草,揉碎了往黑线上撒——草屑刚碰到黑线,就冒起细微的白烟,黑线像被烧着似的,蜷成了团灰。
“成了!”赵二松了口气,刚想迈步,却被我拽住了胳膊。
“等等。”我指着岔路左侧的岩壁,那里的藤蔓比别处密,叶片上沾着的不是露水,是淡黑色的黏液,“那边有问题,腐心藤的黏液,沾到就会渗进皮肤,勾出体内的魂力。咱们走右边,右边的草是青的,没沾邪祟。”
金刀刘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见右侧的草叶上还挂着正常的露珠,他点了点头,率先往右边走。我跟在后面,总觉得背后有视线盯着,回头望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可掌心的墨玉佩却悄悄发烫——这玉佩是娘临走前给我的,遇邪祟就会热,看来附近真藏着黑袍人的眼线。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哭喊声,像是妇人的声音,混在雾里,忽近忽远。赵二脚步顿住,声音发颤:“是……是山下李婶的声音吧?早上出发前还见着她,说要去山里采蘑菇……”
金刀刘脸色变了,握紧弯刀就往前冲:“不好!怕是李婶被抓了!”
“别去!”我赶紧拉住他,墨玉佩烫得更厉害了,“是陷阱!黑袍人故意用哭声引咱们过去,要是冒然冲,说不定会撞上更大的阵!”
可哭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救命”的呼喊,赵二急得直跺脚:“那也不能不管啊!李婶一个妇道人家,落在黑袍人手里,还能有好?”
我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块碎石,指尖金力裹着碎石,往哭声传来的方向扔过去——碎石刚飞进雾里,就听见“滋啦”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哭声突然变了调,成了尖锐的怪笑,雾里隐约飘出股焦臭味。
“果然是幻音术!”金刀刘脸色铁青,“黑袍人就是想引咱们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回头一看,是队伍里最年轻的伙计阿柱,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左侧的岩壁边,手正按在沾着黏液的藤蔓上,此刻脸色发黑,嘴唇发紫,浑身直哆嗦:“我……我就是想看看这藤蔓咋不一样……咋……咋浑身没力气……”
“糟了!他沾到腐心藤的黏液了!”我赶紧跑过去,掏出清心草香囊,捏碎了往他手上敷——草屑刚碰到黏液,阿柱就疼得叫出声,手上冒起黑烟,可脸色却慢慢缓了点。
“得赶紧带他去安全屋,晚了黏液渗进五脏六腑,就算有清心草也没用。”我扶着阿柱站起来,他身子软得像没骨头,全靠我撑着,“金首领,咱们得加快速度,这里不能久留,黑袍人说不定还在附近盯着。”
金刀刘点了点头,让两个伙计过来帮忙扶着阿柱,自己则走在队伍最后,警惕地盯着身后的雾。我扶着阿柱,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魂力在慢慢流失,掌心的墨玉佩还在发烫,只是比刚才弱了点——看来黑袍人的眼线暂时没跟上来,可前方的路,指不定还有多少陷阱在等着。
走了没几步,阿柱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点黑丝,他虚弱地抓着我的胳膊:“阿玄哥……我会不会……会不会变成西山村那些人一样……”
我心里一酸,拍了拍他的手,尽量让语气稳些:“不会的,咱们很快就到安全屋了,到了就有办法治你。”可我自己也知道,这话里有多少安慰的成分——古籍里写过,沾了腐心藤黏液的人,要是没能及时用清心草和阳属性魂力压制,不出三个时辰,魂力就会被吸干,变成行尸走肉。
我的金力是纯阳属性,能压制黏液,可要是在众人面前用,身份就会暴露。我悄悄看了眼周围的伙计,他们都在专心赶路,没人注意我,便趁着扶着阿柱的动作,指尖悄悄凝了点金力,顺着他的胳膊往他体内送——金力刚进去,阿柱就闷哼了一声,脸色明显好了些,呼吸也顺畅了。
“阿玄哥,我好像……舒服点了。”阿柱声音轻了些。
“那就好,再坚持会儿。”我松了口气,刚想收回金力,却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斗。
金刀刘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是往安全屋的方向!难道安全屋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