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头。
她的手猛地用力,扯断了腐朽的窗棂!
刺目的天光混合着冰冷的晨风,瞬间涌入这血腥污浊的炼狱!
破庙外,是连绵起伏、在晨光中显露出苍翠轮廓的山峦!是生路!
她毫不犹豫地,翻身而出!单薄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刺眼的光线里,只留下一个决绝的剪影。
如同挣脱樊笼的飞鸟,头也不回地飞向属于她的天空。
谢惊澜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刺眼的光线中。胸中翻涌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被彻底遗弃的冰冷绝望,猛地冲上喉头!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盛开的、绝望的红梅,狠狠喷溅在眼前冰冷肮脏、布满血污和尘土的地面上!
那鲜艳刺目的红,映着他染血的银发,映着他扭曲痛苦的脸庞,映着他眼中那瞬间凝固、继而化为一片死寂深渊的疯狂火焰。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只剩下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和心脏被那只飞走的鸟儿狠狠撕裂的、无声的哀鸣。
“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染血的齿缝中挤出这个字,是对着那个蜷缩在地的士兵说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疲惫和…空洞。
士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搀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谢惊澜,拖着他沉重的身体,踉跄着扑向那处透着生光的破窗。
身后,追兵狰狞的喊杀声和兵刃劈砍骨肉的闷响,如同地狱的丧钟,越来越近。
当谢惊澜被士兵连拖带拽、狼狈不堪地从破窗翻出,重重摔落在庙后冰冷的泥地上时,他最后看到的,是那道消失在远处山道拐角、如同惊鸿般一闪而逝的纤细背影。
那么快,那么决绝,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他,满身血污,断臂剧痛,如同一条被彻底遗弃在泥泞里的…丧家之犬。
冰冷的晨风灌入他破碎的玄甲,带走最后一丝体温。
冰冷的晨风如同粗糙的砂纸,刮过脸颊上细密的擦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姜疏月跌跌撞撞地冲出破庙后窗,重重摔落在庙后冰冷的泥地上。后背撞击地面的闷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脚踝处被谢惊澜铁钳般大手捏过的地方更是传来钻心的、骨头仿佛碎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庙里浓重血腥和烟尘的呛人味道,灼烧着喉咙。
但她不敢停。
身后,破庙如同濒死的巨兽,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哀鸣。追兵狰狞的喊杀声、兵刃碰撞的锐响、濒死的惨嚎混杂着墙体崩塌的闷响,如同汹涌的潮水,狠狠拍打着她的背脊。谢惊澜那如同孤狼濒死般的、充满恨意与不甘的咆哮——“姜!疏!月!”——更是如同跗骨之蛆,带着冰冷的诅咒,穿透混乱的喧嚣,狠狠撞在她的心上,让她奔跑的脚步几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
下地狱?
谢惊澜,地狱太挤,恕不奉陪!
她咬紧牙关,将喉头翻涌的血腥气硬生生咽下。顾不上检查伤势,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泥地上爬起,强忍着脚踝和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辨清方向,一头扎进了破庙后方那片连绵起伏、在晨光中显露出苍翠轮廓的莽莽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