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窗外无声地落,像一场被世界遗忘的葬礼。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嗡嗡作响,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蛾子,扑棱着翅膀,撞不出出口。
“长期饮食不规律,胃部炎症,精神压力过大,内分泌失调。”医生的宣判一字一顿,像冰锥钉进骨头,“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墨多多极轻地“嗯”了一声,那声音薄得能被风撕碎。虎鲨在骂,尧婷婷在哭,扶幽在劝。可又有谁不知,这五年,他是这样一寸寸把自己熬干的。为了找唐晓翼,他把昼夜拧成绳索,将骨血煮成灯油,只为在黑暗里点一盏不肯熄灭的小灯。
药单被撕下,纸张脆响像折翼。墨多多低声说“不必”,却拗不过众人,最终被虎鲨押回病房。雪还在下,窗外一株老梅被雪压弯了腰,枝头红梅如血,像是谁在雪地里点燃一盏盏小小的祭灯。
忽然,病房门被推开,风带着雪粒扑进来,像一群仓皇的白鸽。尧婷婷和扶幽的呼吸同时卡住,空气瞬间凝固成冰。
“晓翼!”扶幽的声音裂成两半。
唐晓翼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起来了,低着头,眼神有点涣散,仿佛灵魂被谁强行塞回这具残破躯壳。日光灯惨白,照得他手背上的血管像冻裂的河床。他张嘴,喉咙却滚出砂纸般的嘶响:“墨……多……多……”
门口传来杯子落地的脆响。墨多多站在雪光与灯影的交界处,唇角还沾着一线未干的血,像雪地里划开的朱砂。他整个人僵成一尊冰雕,唯有睫毛在颤,抖落细小的雪沫。
唐晓翼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捶床,铁架发出闷响:“小兔崽子……”
墨多多这才惊醒,踉跄扑来,带起一阵风,吹散唐晓翼额前碎发。怀抱撞上来时,唐晓翼闻到他衣领里藏着的药味与雪味,苦得发涩,冷得发疼。墨多多的手指扣住他的肩,指节咯吱作响,像要把这五年漏掉的时光一次性掐碎。
窗外,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粒敲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替他们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