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总带着黏腻的湿意,顺着迷雾山的岩壁往下淌,在山洞口汇成细细的水流,发出“嘀嗒”的声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沫云缨提着一盏琉璃灯,灯芯跳动的橘色光晕在她指间摇晃,将她素色襦裙的下摆都染得有些暗沉。她走在最前面,脚步急促却不稳,每踏一步,都要借着灯光仔细辨认脚下的碎石,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同伴1“云缨姑娘,慢些走,这山洞潮湿,小心脚下滑。”身后传来苏锦遇的声音,他一身青衫,腰间佩剑的剑穗被风吹得轻晃,目光却始终落在沫云缨的背影上,带着几分担忧。一旁的宋雨轩抱着一架古琴,琴身裹着防水的油布,他轻声附和:“晓杰兄说,前方百丈内有微弱的气息,应是云辰公子无疑,我们莫要慌了阵脚。”
沫云缨“发热?”沫云缨的脚步猛地顿住,声音瞬间发颤,握着琉璃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她不敢再想下去——这迷雾山昼夜温差极大,山洞里更是阴冷潮湿,沫云辰若是独自待在这里,又发着热,该有多难受?
沫云缨“走,快些走!”她猛地加快脚步,琉璃灯的光晕在前方炸开,照亮了一片堆满断石的区域。就在那堆断石旁,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蜷缩在地上,墨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衣袍上沾着泥污和草屑,连平日里束发的玉簪都断了半截,落在一旁的碎石上。
沫云缨是沫云辰!
沫云缨“云辰!”沫云缨几乎是瞬间冲了出去,琉璃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灯油溅出几滴,却依旧顽强地燃着,将沫云辰苍白的脸照得格外清晰。她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顾不上揉,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沫云辰的额头,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一颤。
沫云缨那不是寻常的温热,是带着滚烫的灼热,像是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烧着,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暖意,却让沫云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沬云辰沫云辰的眼睫轻轻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无力睁开眼睛,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下意识地往她手边靠了靠,像是在寻求一丝凉意。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沫云缨积压了三天的担忧、恐惧和焦虑,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沫云缨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滴在沫云辰的手背上,带着微凉的温度。她伸出手,轻轻拂过他脸上的擦伤,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云辰,你怎么能这么傻……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三天三夜,我有多怕……怕你出事,怕再也见不到你……”
沫云缨泪水越流越凶,砸在沫云辰的衣料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她想起三天前,他们在山下遭遇劫匪,沫云辰为了掩护她和同伴撤离,独自引开追兵,临走前还回头对她笑了笑,说“云缨,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可这一去,就是三天。
#同伴1这三天里,他们翻遍了迷雾山的每一处山谷,每天都在与山间的野兽周旋,宋雨轩的古琴为了驱散瘴气,弦都断了两根;苏锦遇的佩剑斩过无数荆棘,剑刃上的缺口越来越多;陈晓杰的罗盘不知坏了多少次,他只能凭着经验辨认方向;而她自己,每天都抱着一丝希望出门,又带着满心失落回来,夜里常常梦见沫云辰出事,惊醒时枕巾都湿透了。
沫云缨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眼前的沫云辰,没有了往日的挺拔模样,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颤抖,那滚烫的温度仿佛在告诉她,再晚一步,或许就真的来不及了。
#同伴1“云缨姑娘,莫要哭了,我们得先帮云辰公子降温,再拖延下去,恐伤了根基。”宋雨轩快步走过来,将古琴放在一旁,从布囊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这是我师门特制的清热丸,先让他服下,能暂时压制热度。”
同伴2苏锦遇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沫云辰的上半身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了他。陈晓杰则从布囊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蘸了些随身携带的清水,递给沫云缨:“云缨姑娘,用湿帕子敷在他额头上,能缓解些灼热。”
沫云缨沫云缨接过帕子,指尖还在颤抖,她轻轻将帕子敷在沫云辰的额头上,看着他因灼热而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却还是忍不住红着眼眶,轻声唤着:“弟弟,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来了,我们来接你了。”
沬云辰或许是她的声音起了作用,沫云辰的眼睫又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认出眼前的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姐姐……是你吗?”
沫云缨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小时候,他们常在自家后山玩耍,沫云辰总爱逞强往深山里跑,结果每次都迷路,最后都是沫云缨提着灯,在山里找了许久,才把他从某个角落找出来。那时候的她,总会气鼓鼓地骂他“笨蛋”,却还是会把自己的糖给他,牵着他的手回家。
沫云缨“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跑了!”沫云缨带着哭腔,却故意板起脸,“下次再这样,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沬云辰沫云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好,不跑了……以后都跟你一起……再也不分开……
同伴1宋雨轩此时已调好琴弦,指尖轻轻拨动,柔和的琴音在山洞里流淌开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像是春日里的细雨,缓缓滋润着沫云辰紊乱的气息。苏锦遇扶着沫云辰,让他慢慢服下清热丸,陈晓杰则在一旁整理着行囊,盘算着如何尽快将人带出山洞,找个安稳的地方休养。
沫云缨洞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沫云缨和沫云辰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沫云缨看着眼前渐渐恢复气色的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泪水虽还在眼眶里打转,却多了几分安心——还好,她找到了他;还好,他还在。
沫云缨她轻轻靠在沫云辰身边,掌心始终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无声地承诺:以后无论你在哪里,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找到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而这份在幽穴中凝结的羁绊,也将如同此刻的阳光,驱散所有的阴霾,照亮他们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