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马司的搜查虽被宋昭雪借安平县主的名头暂时挡了回去,李承泽的挑衅也未能得逞,但笼罩在“一品鲜”上空的阴云却并未散去,反而愈发沉重。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开始有零星的士子在茶楼酒肆间议论,言辞间已将宋昭雪描绘成魅惑君主(指先帝及北狄王)、里通外国的妖女。
福伯动用所有关系网打探,终于拼凑出一些模糊的线索——流言的背后,似乎有宫中某位高位嫔妃娘家势力的影子,亦与朝中几位对北狄持强硬态度的老臣脱不了干系。他们未必相信宋昭雪真有能力泄露什么军机,但借此机会打击北狄王声望、敲打与北狄往来密切的商人(尤其是“一品鲜”这样背景神秘的),却是乐见其成。
就在宋昭雪苦思破局之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暂时关闭酒楼、避其锋芒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霆风暴,以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方式,悍然降临!
这日清晨,京城尚未完全苏醒,一队盔甲鲜明、煞气腾腾的北狄骑兵,竟护着几辆蒙着黑布的囚车,径直来到了“一品鲜”酒楼门前!
为首之人,正是北狄王顾怀瑾麾下心腹将领,曾在国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巴特尔!他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面容冷峻,目光如电。
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入皇宫和各大府邸。
巴特尔无视周围的骚动,翻身下马,对着闻讯赶出、面色惊疑不定的福伯,用生硬却清晰的大雍官话,声若洪钟:
“奉我北狄狼王之命,特将构陷宋东家、散布流言之宵小擒获,送交宋东家发落!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
身后骑兵上前,掀开了那几辆囚车的黑布!
囚车内,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人犯!看其面貌特征,竟有大雍人,也有北狄人!
巴特尔指着其中一个面如死灰的大雍文人打扮的囚犯,厉声道:“此人,受大雍吏部某员外郎指使,编造谣言,污蔑宋东家与我王勾结!”
又指向一个鼻青脸肿的北狄人:“此人,乃我北狄叛部余孽,怀恨在心,与大雍境内某些势力勾结,散布谣言,意图破坏两国邦交,嫁祸宋东家!”
他每指一人,便道出其身份和背后指使(或关联)的势力,虽然有些名号含糊,但指向性已极其明确!
“狼王有令!”巴特尔环视四周震惊的百姓和闻讯赶来的各路探子,声音铿锵,掷地有声,“宋东家于我北狄有恩(指提供贸易便利,促进边贸),更于两国修好有功!凡构陷宋东家者,便是与我北狄为敌!无论其藏于大雍朝堂,还是匿于北狄草原,我北狄狼骑,必千里追杀,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这四个字,带着草原法则的残酷与北狄新王的绝对意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整个街道,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蛮横霸道的“自证清白”方式惊呆了!
北狄王竟然直接用武力抓了散布谣言的人,还把人拉到“一品鲜”门口公开展示,点名道姓地指出背后的黑手!这哪里是自证清白?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慑!
他根本不屑于去分辨流言的真假,直接用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宋昭雪受他庇护!谁敢动宋昭雪,就是与他顾怀瑾为敌!
宋昭雪站在酒楼门内,听着巴特尔那掷地有声的话语,看着囚车里那几个瑟瑟发抖的“替罪羊”,心中五味杂陈,震惊、荒谬、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没想到,顾怀瑾会用这种方式来破局。
如此霸道,如此不计后果,如此……符合他如今北狄狼王的身份。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也告诉她——他能用最直接的力量,碾碎一切阴谋诡计。
巴特尔说完,对着酒楼方向,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狄军礼,然后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率领着骑兵,押解着囚车,如同来时一般,在无数道惊惧、复杂、探究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议论和久久无法平静的京城。
“一品鲜”门前的这场风波,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之前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了喉咙,再也无人敢公开议论。那些暗中使绊子的官员和势力,也暂时偃旗息鼓。北狄王展现出的强硬姿态和毫不掩饰的庇护,让他们不得不掂量一下,为了打击一个商女而彻底得罪那位刚刚平定内乱、兵锋正盛的狼王,是否值得。
连郡王李承泽,也罕见地消停了几日,没再来“一品鲜”找麻烦。
笼罩在宋昭雪头顶的阴云,似乎被这阵来自草原的狂风,暂时吹散了。
然而,宋昭雪的心情却并未轻松多少。
她知道,顾怀瑾此举,虽然替她解了围,却也将她更紧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从此以后,在所有外人眼中,她宋昭雪,就是北狄王顾怀瑾的人。
这份“庇护”,代价巨大。
她站在酒楼的窗前,看着楼下渐渐恢复如常的街景,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狼首玉佩。
顾怀瑾……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望着北方草原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雷霆手段已现,接下来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