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迅速找到画室里常备的急救箱——这是陈奕恒因为经常弄伤自己而准备的。她跪在左奇函身边，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被血浸透的、胡乱包扎的T恤布料。

伤口暴露出来，是一道狰狞的、边缘泛白翻卷的割伤，从手肘一直延伸到小臂中部，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开，所幸不算太深，没有伤到主要血管，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已经有些红肿发炎，周围皮肤烫得吓人。

沈玫倒吸一口凉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消毒棉签沾着碘伏，开始清理伤口。冰凉的液体触碰到翻卷的皮肉时，左奇函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但他依旧闭着眼，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抽动的下颌肌肉泄露了疼痛。

沈玫“忍着点”

沈玫低声说，动作尽可能放轻。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感受到下面紧绷的肌肉和勃发的力量感。她想起他之前总是游刃有余、甚至带着讥诮的模样，与此刻苍白虚弱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酸涩。

清理、上药、用干净的绷带重新包扎。沈玫做得并不熟练，但足够专注仔细。整个过程，左奇函一言不发，只是偶尔从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包扎完毕，沈玫又找出退烧药和消炎药，倒了温水递给他。左奇函这才睁开眼，接过药和水，仰头吞下。他的目光落在沈玫因为紧张和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在她沾了一点血迹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瞬。

左奇函“谢谢”

他哑声说，两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沈玫“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玫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心有余悸

沈玫“楚月呢？火灾是怎么回事？你这伤……”

左奇函靠在墙上，闭了闭眼，似乎在积蓄力气。

左奇函“找到楚月了。她没死，但……跟死了差不多。”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疲惫

左奇函“火灾是她自己放的，为了销毁最后一批实验数据。我晚了一步，只抢出来这个。”

他从冲锋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边缘焦黑的金属硬盘，递给沈玫。

沈玫接过，硬盘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和一丝焦糊味。

沈玫“楚月呢？”

左奇函“在我离开那栋楼后不久，意外坠楼了。”

左奇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左奇函“我怀疑是灭口。现场有专业人士清理的痕迹。我这伤，是抢硬盘的时候，被她设置的防盗机关划的，那疯女人……”

他省略了其中的惊险，但沈玫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场混乱危险的追逐。她握紧了硬盘，感到一阵寒意。楚月死了，线索又断了一条，但留下了硬盘。

沈玫“林冠霆……”

沈玫想起张桂源的消息。

左奇函“我怀疑火灾和楚月的坠楼，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左奇函的眼神锐利起来

左奇函“我在那小城发现了林冠霆手下人的踪迹。他们也在找楚月，比我到的还早。”

左奇函“但楚月躲得很好，直到我发现她……他们应该是跟着我，或者监控了楚月可能的藏身点，然后……”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左奇函拼死抢回的硬盘，可能早已在林冠霆的算计之内。甚至，他受伤归来，也在对方的预料或默许之中？

沈玫“张桂源的提案，林冠霆表示了支持”

沈玫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快速告诉左奇函。

左奇函听完，冷笑一声

左奇函“老狐狸。他是想借你们的手，把水搅浑，看看还能捞出什么鱼，顺便……把你们也放在眼皮子底下。”

他看向沈玫，目光沉沉

左奇函“这个硬盘，可能是饵，也可能是真东西。但无论如何，不能通过正规途径去读它。林冠霆一定在等着。”

沈玫“那怎么办？”

左奇函的目光落在沈玫脸上，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

左奇函“我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设备也齐全。但需要你跟我一起去解码。张桂源不可信，张函瑞……太古怪。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

左奇函“等我缓过这口气，明天晚上出发。”

他的提议，意味着要将她带入更深的、只属于他的秘密领域。这是一种极大的信任，也是一种将她彻底绑上他这条危险战车的宣告。

沈玫看着他伤痕累累却依然固执锐利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失血和发烧而微微颤抖的指尖。拒绝的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硬盘里的信息可能至关重要，而左奇函为此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于情于理，她都无法置身事外。

沈玫“……好”

左奇函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又往下滑了滑，几乎要躺倒。

左奇函“给我件衣服，冷。”

他低声说，声音里透出罕见的虚弱。

沈玫连忙从画室的储物柜里找出陈奕恒备用的干净外套和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靠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着他本身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存在感。

沈玫“睡会儿吧”

沈玫“我在这”

左奇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深，像是要记住她此刻的样子。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但眉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沈玫坐在他不远处的地上，抱着膝盖，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下沉睡的侧脸。褪去了平日的嚣张和攻击性，此刻的左奇函，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脆弱和固执。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担忧和复杂情愫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左奇函好感度：特殊状态·剧烈波动后趋于稳定。当前关系倾向：生死托付的信任与强烈羁绊。依赖与保护欲并存。】

画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转为深蓝，黎明正在逼近。

而属于他们两人的、危险又紧密的旅程，即将在夜幕再次降临时，正式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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