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还未亮。

沈玫从一场混乱的梦境中挣扎着惊醒。梦里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无尽的、相互纠缠的声音——左奇函压抑的嘶吼，王橹杰恐惧的啜泣，陈奕恒画笔划破画布的尖啸，张桂源冷静到冷酷的分析词句，还有……陈浚铭在球场上奔跑时，那逐渐被拉长、扭曲、最终变成某种非人频率的笑声。

而覆盖这一切的，是祂那冰冷、恒定的【校准……校准……】背景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近，仿佛就响在她的耳膜深处。

她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太阳穴突突地疼。那些梦中的“声音”似乎还在意识边缘残留，带来阵阵恶心和眩晕。

几乎是本能地，她试图唤醒自己的核心频率，那个与张函瑞共鸣后更加清晰的稳定感。但这一次，那熟悉的温暖振动像是被一层粘稠的油污包裹着，努力挣脱，却难以完全清晰。

侵扰在升级。

就在她感到那层“油污”越来越厚，冰冷的“校准”声几乎要钻入意识核心时，一股清冽如泉流、却又带着坚定力量的“旋律”，如同破开迷雾的阳光，倏然在她意识中响起。

是张函瑞。

不是通过手机音频，而是直接通过昨晚建立的那条共鸣链接，他的“声音”不再只是背景似的支持，而是主动地、清晰地介入，像一位技艺高超的指挥，用几个简洁而有力的“音符”，强势地拨开了那些纠缠不休的“杂音”，为她被污染的核心频率开辟出一小片澄净空间。

【稳住。】他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化为清晰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在听。跟着我。】

沈玫几乎是贪婪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集中全部精神，去“跟随”他那清冽的引导。他的“旋律”并不复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感，像星空运行的轨迹，将那些混乱的“杂音”一一归类、隔离，让她的“核心频率”得以喘息，重新稳定、清晰。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当最后一丝令人作呕的“杂音”被驱离意识核心，沈玫几乎虚脱，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函瑞发来的信息，时间显示就在几秒前：【侵扰强度异常，针对性明显。‘祂’在试图干扰甚至污染你的核心频率，链接必须保持畅通。天亮了来录音室。】

沈玫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字，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刚才的经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如果不是张函瑞……她不敢想象后果。

窗外，天色依旧昏暗，但东方已经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

血色黎明，似乎真的要来了。

上午十点，录音室。

张函瑞的脸色比昨晚还要苍白几分，眼下青影更重，但眼神亮得惊人，像燃烧着某种冰冷的火焰。他面前的调音台上，复杂的频谱分析软件正在运行，屏幕上显示的波形比之前更加混乱和……具有攻击性。

张函瑞“昨晚的侵扰，不是随机的。”

张函瑞指着屏幕上几处尖锐的峰值

张函瑞“它带有明显的试探反馈模式。先用复合的、带有强烈情绪色彩的杂音冲击你的意识外围，诱发你的情绪波动和自我怀疑，然后趁你核心频率不稳时，注入校准信号，试图改写或污染你的基频属性。

他看向沈玫，眼神凝重

张函瑞“‘祂’在学习。学习如何更有效地影响你。而且速度很快。”

沈玫感到一阵寒意。

沈玫“是因为左奇函失联，刺激了‘祂’吗？”

张函瑞“不止”

张函瑞调出另一组数据，是过去几天“祂”的背景噪音频谱变化图

张函瑞“从张桂源开始准备那个研究提案，并且林冠霆那边有所动作开始，‘祂’的活动频率和强度就在稳步上升。左奇函失联是一个突然的激增点。”

他敲了敲屏幕

张函瑞“‘祂’在……紧张，或者说，‘祂’背后的操控者，在紧张。他们感觉到了某种失控的可能性，所以在加快节奏，试图在你这边取得突破。”

沈玫“什么突破？”

张函瑞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

张函瑞“我昨晚，在帮你抵御侵扰时，顺着‘祂’的校准信号反向听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张函瑞“很模糊，但我捕捉到一点意图……不是要摧毁你，更像是……要验证你，验证你是否具备作为完美容器的纯净度和稳定性”

张函瑞“伊甸园项目……可能需要一个绝对稳定、绝对纯净的基座，才能承载他们想要的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