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学院画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

陈奕恒坐在画架前，画笔悬在半空，久久未落。画布上是一团混乱的暗色，夹杂着刺目的猩红和冰冷的电子蓝。不是他想要的，但手不受控制。那些关于实验室的噩梦碎片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侵入他清醒时的感知。调色盘上的颜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混合着幻觉中消毒水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他烦躁地扔掉画笔，颜料溅在地板上。手指插入发间，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很轻。

陈奕恒猛地抬头，眼神还带着未散的焦躁和恍惚。看到是沈玫，他怔了一下，随即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陈奕恒“玫玫？你怎么……来了？”

沈玫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她看着陈奕恒苍白的脸色、眼底的红血丝，以及画布上那片压抑狂乱的色彩，心头微沉。

沈玫“奕然说你这两天没去医务室复查，电话也不接。我……有点担心。”

她走进来，将保温袋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沈玫“给你带了点粥，食堂阿姨说你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陈奕恒看着她打开保温袋，取出还温热的粥碗，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鼻腔一酸。那些翻腾的混乱和恐惧，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被稍稍压下了一点。

陈奕恒“我没事。”

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陈奕恒“就是……睡不好，画不出来。”

沈玫将粥碗推到他面前，在他旁边的矮凳上坐下，没有看那幅令人不安的画。

沈玫“先吃点东西。”

陈奕恒听话地拿起勺子，机械地喝了几口。温热的粥滑入胃里，带来一点真实的暖意。画室里很安静，只有他偶尔勺碗碰撞的轻响。

沈玫“奕恒。”

沈玫轻声开口

沈玫“你之前说的那些梦……最近是不是更严重了？”

陈奕恒的手顿住了，他放下勺子，指尖微微发抖。

陈奕恒“不只是梦了。有时候白天，画着画，突然就能闻到那种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能听到电流的嗡嗡声，甚至……能看到一些一闪而过的、穿着白大褂的影子。”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沈玫，里面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陈奕恒“玫玫，我是不是……真的疯了？还是像王橹杰一样，脑子里被塞了不该有的东西？”

他的脆弱和迷茫，如此直接地摊开在她面前。沈玫想起张函瑞的“和弦”理论，想起音频里对EC-11“艺术感知超敏扩散”的描述。陈奕恒的天赋和他的痛苦，很可能是一体两面，都是早期干预留下的印记。

沈玫“你没有疯。”

沈玫的语气很肯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玫“奕恒，听我说。你可能……对某些特定的信息或能量，感知比常人更敏锐，更不受控。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人……曾经在你的感知通道上，强行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阀门。”

陈奕恒茫然地看着她

陈奕恒“阀门？”

沈玫斟酌着，将张函瑞关于“声音”、“感知”的一些抽象说法，转换成更易理解的语言

沈玫“就像你的画，你能捕捉到别人看不到的色彩和情绪。这种能力本身是天赋。但可能有人利用或者扭曲了这种天赋，让你在无意识中，接收到了……来自过去，或者来自某些危险存在的残留信号，那些实验室的画面和感觉，可能就是信号之一。”

这个解释，比单纯说“你被实验过”更贴近陈奕恒艺术家的思维模式。他怔怔地听着，眼底的恐惧慢慢被一种惊愕的领悟取代。

陈奕恒“所以……我不是产生了幻觉，而是……‘接收’到了？”

沈玫“可以这么理解。”

沈玫“你的感知系统可能处在一种……过度敏感且缺乏过滤的状态。”

陈奕恒“那该怎么办？”

陈奕恒急切地问，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

陈奕恒“我怎么关上那个阀门？或者……至少学会分辨哪些是我自己的，哪些是外来的？”

这正是难题所在。沈玫自己也在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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