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医院的空气,似乎永远比外面凉几度,弥漫着一股洁净到近乎冷酷的味道。
王橹杰的病房在高层,安静,视野开阔。窗外的城市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明亮而遥远,与病房内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形成微妙反差。
他醒来是三天前的事。
意识从一片粘稠的黑暗和混乱呓语中挣脱,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第一眼看到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然后是守在床边、眼圈泛红的母亲,和站在稍远处、神色复杂的父亲。没有沈玫。
最初的几天,他精神很虚弱,记忆碎片像坏掉的幻灯片,时断时续地闪现——废弃数据中心刺眼的屏幕光、冰冷的服务器、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沈玫扑过来时惊恐苍白的脸、还有……更早以前,一些颠簸闪烁的、关于白色房间和冰冷仪器的模糊画面。每当这些画面出现,他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浸湿病号服。
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和某种神经性惊厥,需要静养和逐步的心理疏导。父母小心翼翼,绝口不提任何可能刺激他的话题,包括那个叫沈玫的女孩。
但王橹杰知道,他必须见她。那些混乱的梦境和闪回里,她的身影和声音是少数清晰的部分,像黑暗潮水中的浮木。他记得她指尖的温度,记得她压抑着恐惧试图安抚他的声音,记得系统强制指令下,自己不受控制伤害她时,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真实的痛楚。
愧疚、后怕、还有某种连他自己也理不清的、更深的牵绊,拧成一股迫切的力量。
今天,他感觉好多了。坚持让父母回去休息,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切出整齐的光栅。
门被轻轻敲响。
王橹杰“请进”
王橹杰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门推开,沈玫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一周多不见,她看起来似乎也清减了些,但眼神比之前更沉静,像经历过风暴的海面,虽然仍有暗涌,但表面已恢复某种平静。
沈玫“你……好些了吗?”
沈玫将果篮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站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
王橹杰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
王橹杰“嗯 好多了 谢谢你……来看我。”
沈玫“都过去了。”
沈玫轻声打断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沈玫“不是你的错 我们都……被利用了。”
的平静和谅解,并没有让王橹杰好受多少,反而让那种复杂的情绪更加翻腾。他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除了谅解之外的东西——恐惧?厌恶?或者……别的?
王橹杰“我记起了一些事。”
王橹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声音很低
王橹杰“混乱的,但……有一些画面,好像是很久以前。白色的房间,很多仪器,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人……还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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