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因为翻阅档案而微微低垂的侧脸上,图书馆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细腻的轮廓。他几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
张桂源“沈玫 在废弃数据中心 你扑向那台服务器的时候 在医院 你面对左奇函的质问和王橹杰的呓语的时候……我看到的 不是一个空洞的容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张桂源“我看到的,是一个即使自身混乱痛苦,依然在挣扎着寻求答案 甚至试图保护别人的……非常坚韧的个体 这种特质 无关系统 无关异常 它让我……”
他再次停顿,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张桂源“让我觉得 或许我们之前的认知 存在偏差。”
他这番话,不再仅仅是从价值或风险角度的评估,而是触及了对她“本身”的某种……认可。尽管依旧包裹在理性的外壳里,但沈玫能感觉到那底下细微的、真实的情感波动。
【张桂源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63/100】**
沈玫怔住了。她没想到会从张桂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异样的悸动,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浚铭“玫玫!原来你在这!”
陈浚铭抱着篮球,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看到张桂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充满敌意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向沈玫,语气立刻变得关切又带着点委屈。
陈浚铭“我找你好久了!身体刚好,别老看这些枯燥的东西,出去走走透透气多好!”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沈玫的手,想把她带走。
他的触碰依旧滚烫而直接,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沈玫被他拉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看向张桂源。
张桂源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他合上档案册,站起身,对沈玫微微颔首。
张桂源“资料你先看 又发现及时联系我。”
然后,他看也没看陈浚铭一眼,转身离开了,背影挺拔而疏离。
陈浚铭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转头对沈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陈浚铭“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所谓的“地方”,是体育馆后面一个安静的小天台。这里视野开阔,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红色。
陈浚铭“这里不错吧?我以前训练累了常来。”
陈浚铭靠在栏杆上,看着沈玫被霞光映红的侧脸,眼神亮晶晶的。
陈浚铭“玫玫,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事,但别总是一个人扛着,也别总跟张桂源那种心思深沉的人待在一起。”
他语气认真
陈浚铭“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我可能没他聪明,没他懂得多,但我保证,我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绝对是真的!”
他的告白一如既往的直白炽热,像这漫天的晚霞,不容忽视。沈玫看着他年轻真诚的脸庞,心中那因为张桂源的话而产生的细微涟漪,渐渐被这更汹涌的热度覆盖。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热情,尤其是在她连自己的情感真实性都无法完全确定的此刻。
她只能低声说。
沈玫“浚铭,谢谢你。但我需要时间……”
陈浚铭“我知道。”
陈浚铭连忙打断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怕听到拒绝。
陈浚铭“我不逼你!多久我都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这儿,一直都是!”
他的急切和小心翼翼,让沈玫心头微软。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和他一起,静静地看着夕阳沉入远方的楼宇之后。
夜幕降临,沈玫独自回到宿舍楼下,却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等在那里,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书。
是杨博文。
杨博文“你的笔记。”
他将书递给她,是之前她住院时落下的专业课笔记,已经被他用工整的字迹补充完整,重点清晰标注。
杨博文“落下的课程进度,关键部分我都整理了。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的话语简洁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关心或打探,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在这个所有人都因为她的“异常”和那些秘密而或热烈或深沉地围绕着她时,他这种保持距离却切实提供帮助的方式,反而让沈玫感到一种难得的轻松和……被尊重的感觉。
沈玫“谢谢。”
沈玫接过笔记,真心地道谢。
杨博文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确认她的状态,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多说一个字。
【杨博文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2/100】**
刚回到宿舍,手机震动,是陈奕恒发来的信息,是一张照片——画板上,一个模糊的、笼罩在光影中的少女侧影,笔触凌乱却充满情感,旁边写着一行字:【找不到确切的形状,但光的方向是对的。明天画室,老时间,来吗?】
他没有追问任何事,只是用他艺术家的方式,发出一个温和的邀请。沈摩挲着手机屏幕,心中那处因为左奇函而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笨拙的温暖悄悄融化了一丝边缘。
【陈奕恒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100】**
最后,是张奕然发来的定时提醒吃药的信息,附带一句:【学院医务室随时可以来做复查,别担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后面跟着一个温和的笑脸表情。
【张奕然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43/100】**
夜深人静,沈玫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情感,或滚烫,或深沉,或温和,或沉默。
系统崩毁后的世界,并未变得简单。情感的纠葛反而因为剥离了程序的操控,变得更加真实和复杂。而她这片被认为是“理性基座”的心田,似乎也并非完全荒芜,正在被动或主动地,接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真实情感的浇灌与叩问。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观测者”和“祂”的威胁仍未解除,左奇函不知所踪。
但在这个回到校园的、看似平静的夜晚,沈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并非完全孤立无援。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未来依旧未知,但生活,似乎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继续向前流淌。
她闭上眼睛,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泻入房间。
风暴眼之中,亦有微光。而愈合,或许正是从承认伤口、并允许微光照入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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