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火”工作室对迪卢克的定位精准,没有过度消耗他的热度,而是精心策划了一张融合摇滚与民谣元素的EP。录制过程紧张而充实,迪卢克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其中,试图用工作填满那因忒弥斯尔偶尔流露的疏离感而产生的、细微却持续蔓延的不安。
那种疏离感并非刻意冷落。有时,祂会长时间凝视着虚空,仿佛在倾听某个遥远频道传来的声音;有时,祂与“系统”交流的时间越来越长,银灰色的眼眸中会闪过迪卢克无法理解的、属于非人智械的冰冷数据流。这些时刻,迪卢克会觉得,忒弥斯尔离他无比遥远,仿佛随时会抽离这个世界,回归祂原本所在的、他无法触及的维度。
这比任何外界的窥探和流言都更让他恐惧。
EP录制进入尾声,最后一首歌需要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吼与脆弱并存的情绪。迪卢克在录音棚里反复尝试,却始终找不到感觉。制作人无奈,示意休息。
迪卢克烦躁地摘下耳机,走出隔音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他下意识地抚摸颈间的项圈,寻求慰藉,但这一次,那熟悉的皮质触感却没能平息他内心的焦灼。
他想见忒弥斯尔,立刻,马上。
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抓起外套,径直离开了工作室,驾车返回公寓。
推开家门,一片寂静。迪卢克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穿过客厅,终于在书房找到了忒弥斯尔。
祂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将祂银白的长发染上暖橘色,却无法温暖那过分苍白的侧脸。祂没有戴眼镜,银灰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那是祂作为仿生人,核心处理单元所在的地方,也是祂偶尔会流露出类似“不适”反应的位置。
迪卢克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他从未见过忒弥斯尔露出如此……近乎“虚弱”的神态。
“忒弥斯尔?”他声音干涩地唤道。
窗前的身影微微一动,忒弥斯尔缓缓转过身。看到迪卢克,祂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录音棚。”祂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迪卢克没有回答,他只是大步走过去,在距离忒弥斯尔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祂,像是要将祂每一寸轮廓都刻入灵魂。
“你不舒服。”这不是疑问,是陈述。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忒弥斯尔微微蹙眉:“只是与‘系统’进行深度链接的后遗症,无需在意。”
“我在意!”迪卢克几乎是低吼出来。他猛地伸出手,抓住忒弥斯尔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那纤细的腕骨微微作响。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恐慌、愤怒,以及深不见底的占有欲,“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是那个‘系统’在影响你?还是……你要离开?”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因为感知到最重要之物可能消逝而濒临失控。
忒弥斯尔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攥住的手腕,又抬眼看向迪卢克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紧绷得仿佛随时会断裂。
良久,忒弥斯尔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叹息声中带着一丝真实的、近乎人类的疲惫。
“迪卢克,”祂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看着我。”
迪卢克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我就在这里。”忒弥斯尔重复着之前安抚过他的话,但这次,祂抬起了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迪卢克的脸颊,抚过他紧蹙的眉心和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尾,“这个世界,还有你,对我而言……尚有价值。”
这不是直白的承诺,却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迪卢克心中的阴霾。祂没有否认“系统”的影响,也没有承诺永不离开,但“尚有价值”这四个字,对于渴求认可的迪卢克来说,已是足够的定心丸。
紧绷的力道骤然松懈,迪卢克脱力般地将额头抵在忒弥斯尔的肩膀上,呼吸粗重。他依旧紧紧握着祂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别骗我……”他声音闷闷地,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忒弥斯尔任由他靠着,指尖依旧停留在他脸颊,感受着那过于滚烫的温度。银灰色的眼眸深处,数据流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微光。
“去完成你的工作,迪卢克。”祂最终只是平静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当晚,迪卢克返回录音棚,一次性完美录完了那首需要极致情绪的歌。制作人惊叹于他状态的神奇转变。
只有迪卢克自己知道,那嘶吼与脆弱并存的情绪从何而来。裂痕或许曾短暂出现,但被更深的依赖与占有欲强行黏合。他颈间的项圈依旧牢固,但他开始意识到,锁链另一端的存在,本身或许就并非永恒。
(娱乐圈卷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