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合理的解释

沈泠薇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迟疑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却又隐隐预料到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压抑的急切：

“是我，赵雨凡。”

半小时后，沈泠薇裹着一件薄外套，来到了公司大楼背后那条相对僻静、灯光昏暗的后巷。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散落的发丝。

赵雨凡已经等在那里。他换下了打歌服，穿着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帽子依旧扣在头上，但这一次，他没有压低帽檐。

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比舞台上少了几分耀眼，多了几分真实的焦虑和疲惫。

看到沈泠薇走来，他立刻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沈泠薇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还未完全散去的化妆品香气，以及一丝属于他自己的、清冽的气息。

“你的脚……没事吧？”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她微微用力的左脚上。

沈泠薇避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扭了一下，不严重。”她顿了顿，直接切入主题，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豁出去的冷静，“ja......赵雨凡，你找我有什么事？”

James看着她这副刻意疏离的模样，胸口一阵发闷。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迂回，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直播的时候，我头晕，恶心……那种感觉，是不是从你那里来的？”

沈泠薇身体微微一僵，没有立刻回答。

他皱眉，逼近一步，语气更加急促和肯定：“还有之前，在待机室，我的手背，我的胸口，还有我的脚踝！那些莫名其妙的刺痛感，是不是都和你有关？是不是在你感觉到疼痛或者不舒服的时候，我这边也会有反应？”

他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带着一种被困兽般的无助和寻求确认的急切。

沈泠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她知道，瞒不住了。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是。”

一个字，清晰而沉重，像巨石落入深潭，在两人之间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赵雨凡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她承认，还是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感。

“这到底……是什么？”他声音干涩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泠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组织语言。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飘忽：

“或许……问题就出在重逢的那天早上。”

James一怔，立刻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混乱的清晨。

“你还记得吗？”沈泠薇继续道，目光依旧没有焦点地投向黑暗的江面，“你当时看到我，很惊讶，向我走过来……衣架倒了，我扶了一下，没站稳，你下意识伸手想扶我……”

James的记忆被瞬间拉回。

是的，他想起来了！

当时他看到她，太过震惊，下意识就想冲过去问清楚，脚步很快，不小心带倒了她旁边的移动衣架。

金属衣架砸向地面，她为了躲避或者扶住衣架，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小腿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可能就是那时磕到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动作太急，手腕在混乱中不知道被什么尖锐的装饰物（可能是衣架上的钩子或者旁边饰品箱的金属边缘）划了一下，当时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红痕，很快就消失了，他也没在意。

“我当时好像撞到了小腿骨，很疼。”沈泠薇轻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而你的手腕，是不是也被什么划到了？”

James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腕，在月光下仔细看去，那里早已没有任何痕迹，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短暂的刺痛。“是……有一道划痕。”

“就是那个时候。”沈泠薇终于转过头，看向他，夜色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看透真相的冷静，却也藏着一丝深深的无力感，“在我们分别多年后，第一次产生剧烈肢体接触，哪怕只是间接的......并且同时感受到明确痛感的瞬间。就像……两条断开的电路，在某个充满混乱能量（巨大的情绪冲击和物理碰撞）的节点，突然被错误地、强行地重新连接在了一起。从那以后，我们的某些感官……就串线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依旧荒谬，但结合所有发生过的“同步”事件，却成了唯一合理的推论。

不是天生的，不是缓慢形成的，而是在一个极其偶然、充满戏剧性的重逢瞬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同时发生的物理碰撞/疼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某种界限，将他们的大脑或者感知神经，错误地“焊接”在了一起。

这个认知让两人都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不是因为宿命，而是因为一场意外。

一场由久别重逢的震惊和一个小小的意外共同酿成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