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病房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小爱独自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比两周前好了许多,因为逐渐适应了小满节气能量的断裂,那种能量紊乱带来的剧痛已经基本消失。
但她心中的某个地方,却开始隐隐作痛。
两周了。
距离埃里克那个清晨的拜访,已经整整两周了。
她还记得那个拥抱的温度,记得他泪水滴在她肩头的触感,记得他破碎的声音说出的“对不起”,记得他离开前说的那句“明天见”。
明天。
多么充满希望的词语。
可是明天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已经过去了十四个明天,埃里克却没有再来。
小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她翻到通讯录,犹豫着。
该打给他吗?
但他说过,让她等他。他说他会再来看她。如果他现在不方便呢?如果梅特在监视他呢?如果这个电话会给他带来麻烦呢?
“……”
无数的顾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小爱最终放下了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她望向窗外。夜晚的天空漆黑如墨,只有几颗星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像一片倒置的星河,温暖却遥远。
就像埃里克给她的那个拥抱——温暖,却短暂得像一场幻觉。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
小爱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立刻转过头,粉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但走进来的人,不是埃里克。
是陆心岚。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紫色的齐肩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干净利落的侧脸线条。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动作依然很轻,像是怕打扰到病房的安静。
“……”
当她看到小爱眼中黯淡下去的光芒时,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心岚。”小爱微笑道。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
“给你带了粥。”陆心岚简短地回答。
她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清淡的蔬菜粥,香气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谢谢你...…”
小爱接过碗,小口喝着。
粥的温度刚好,味道清淡却很温暖,就像陆心岚此刻的态度——疏离,却依然保留着某种克制的关心。
……
陆心岚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紫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窗外,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房间里陷入了一种熟悉的、尴尬的沉默。
但今天,小爱不想让这种沉默继续下去。
“心岚.…..”她放下碗,声音很轻。
“你最近…...见过埃里克吗?”
陆心岚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继续望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埃里克他……”小爱咬了咬嘴唇,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他两周前来过这里,说会再来看我。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有回我的信息。我有点担心.…..”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轻。
“他...…还好吗?”
陆心岚终于转过头。紫色的眼眸对上小爱那双写满担忧的褐色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微微波动,但很快被平静取代。
“不清楚。”
她简短地说,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我很少见到他。”
这不算完全说谎。她确实很少“见到”埃里克——大部分时候,她只能远远地看到那个身影。
但“见到”,和“知道”,是两回事。
她知道埃里克的情况。知道他被梅特更严密地监视着,知道他被桫椤亲自“拜访”过,知道他现在可能连自我意识都所剩无几...…
但她不能说。
不能告诉小爱这些。不能让她知道埃里克正在经历什么。不能让她因为担心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那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
“是吗..….”
小爱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我还以为...…你可能知道些什么。”
陆心岚沉默了几秒。她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
……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她突然问,声音依然平静,但那双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小爱。
“是他伤害了你,是他封印了小满节气花信,他属于黑暗,和我一样,是你的敌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冰冷的雨点,砸在小爱心上。她低下头,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我知道...…”她轻声说。
“我知道他伤害过我,我知道他属于黑暗,我知道…...从立场上来说,我们应该是对立的。”
她抬起头,褐色的眼眸直视着陆心岚。
“但我也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埃里克明明不愿意伤害任何人……他一定还在挣扎,还在痛苦,还在试图保持清醒。而且...…”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
“他道歉了。他告诉我真相。他拥抱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是真实的。真实的愧疚,真实的痛苦,真实的...想要改变的愿望。”
陆心岚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爱,紫色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翻涌,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她想告诉小爱,有些道歉来得太晚。有些真相太过残忍。有些拥抱,不过是黑暗用来迷惑光明的诱饵。
但她不能说。
因为她自己,也曾经是那个被迷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