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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雷霆雨露皆天威

雪韧千山

慕歌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幽兰偏殿没多久,殿内的凝滞气氛尚未完全散去,一名身着玄色宫卫服饰、气息沉凝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殿门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教王法旨:请夏谷主,即刻前往幽冥殿一叙。”

“夏谷主”三字,让夏莞夜眸光微动。妙暻风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教王此时召见,显然与方才慕歌的闯入脱不开干系,且直接点明了她“药王谷主”的身份。

“我陪你同去。”妙暻风沉声道。

那宫卫却面无表情地补充:“教王有令,此次只请夏谷主一人。扶风使大人请留步。”

妙暻风眉头微蹙,但教王之命不可违抗。他看向夏莞夜,低声道:“万事谨慎。”

夏莞夜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髻,确保那支赤金步摇簪得端正,这才对宫卫道:“有劳带路。”

再次踏入幽冥殿,那股阴冷肃杀的威压依旧令人窒息。巨大的黑曜石柱森然矗立,幽绿的宝石冷光闪烁,将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那道墨袍身影衬托得如同冥府主宰。

夏莞夜行至殿中,依照江湖礼节,微微拱手一礼,姿态从容不迫:“药王谷谷主,见过教王。”语气清冷,不卑不亢。

教王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灵魂。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未立刻发难,反而语气平和地开口,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缓和?

“夏谷主不必多礼。”教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方才银歌使慕歌,是否去惊扰你了?”

夏莞夜心中念头急转,如实回答:“银歌使确实来过,询问了一些关于我与扶风使日常起居之事。”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嗯。”教王似乎并不意外,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慕歌性子急,行事有时欠妥,若有冒犯之处,夏谷主海涵。”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替下属开脱,甚至隐隐示好之意。

夏莞夜心中警惕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教王言重了,银歌使职责所在,可以理解。”

教王微微颔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夏谷主医术通玄,药王谷之名响彻桃花州,本座素有耳闻。近年来,本座时常感到神魂深处有些滞涩,似有旧疾缠绕,寻常医者难窥其奥,不知夏谷主可否……为本座诊视一二?”

夏莞夜心中一震!教王竟要她诊脉?这绝非简单的试探!她迅速压下惊疑,语气依旧平稳:“教王过誉。医道无涯,莞夜所学不过皮毛。尊上若有不适,宫中必有能人……”

“无妨。”教王打断她,伸出了那只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搁在王座扶手上,“桃花州内,若论医道,药王谷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夏谷主只需如实感知,说说看法即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莞夜只能上前,伸出三指,小心翼翼地搭上教王的腕脉。指尖触及的皮肤冰凉如玉,其下脉搏沉雄有力,但以她药王谷主的敏锐感知,立刻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深藏于神魂本源处的狂暴紊乱气息,如同蛰伏的火山,与这具身体似乎并非完全契合,带着一种古老的邪异感。这绝非寻常“旧疾”!

她心中骇然,瞬间收回手,神色如常道:“教王脉象雄浑,根基之深厚,世所罕见。只是……神魂之力似乎过于磅礴,偶有奔涌之象,非寻常药石可及。莞夜才疏,不敢妄断根源。”

教王收回手,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药王谷主果然名不虚传,能感知到这一层。罢了,旧疾顽固,非一日之功。”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又将话题拉回:“今日请夏谷主前来,主要是因慕歌之事。她扰你清静,理当受罚。”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通传声:“银歌使慕歌、扶康使姜邓奉召觐见!”

很快,慕歌和一名身材精干、眼神阴鸷的男子,扶康使姜邓快步走入殿中,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尊上!”

教王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慕歌,姜邓。你二人可知罪?”

慕歌心中一紧,连忙道:“属下愚钝,请尊上明示!”

“哼!”教王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本座令你二人巡查宫禁,是让你等去惊扰贵客,擅闯幽兰偏殿的吗?!慕歌,你仗着几分资历,行事愈发张狂!姜邓,你身为扶康使,约束不力,亦有失职之责!”

慕歌和姜邓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们没想到,教王竟会为了夏莞夜,如此严厉地斥责他们!

“属下知错!请尊上恕罪!”两人伏地请罪。

“知错?”教王语气森然,“光知错有何用?来人!”

两名气息恐怖的玄甲侍卫应声而入。

“银歌使慕歌,鞭刑三十!扶康使姜邓,鞭刑二十!即刻执行!以儆效尤!”教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尊上开恩!”慕歌惊恐抬头。

然而,教王根本不容他们辩解。侍卫上前,毫不留情地将两人拖出殿外。很快,殿外便传来了沉闷的鞭挞声和压抑的闷哼。

夏莞夜站在殿中,听着殿外的动静,面色平静,心中却凛然。教王此举,看似是为她出头,实则是雷霆手段,既敲打了不听话的下属,稳固了权威,更是做给她看的——顺我者,或许有糖吃;逆我者,鞭刑加身!

鞭刑完毕,教王才仿佛无事发生般,对夏莞夜道:“夏谷主请回吧,好生休息。在宫中,无人再敢扰你清静。”

夏莞夜微微拱手:“谢教王。”转身退出幽冥殿时,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教王的“示好”与“维护”,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胆寒。这幽冥殿,步步皆是深渊。

而此刻,被拖下去受刑的慕歌和姜邓,心中对夏莞夜的嫉恨与杀意,恐怕已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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