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暻风和夏莞夜刚谈完事，屋里还留着点严肃劲儿，门外就传来脚步声，还夹着扶柳慌里慌张的阻拦：“银歌使大人，扶风使正和娘子说事儿呢，您等等，容我通传一声……”
“让开！”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毫不客气地打断，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银歌使慕歌一身银纹劲装，身段利落，脸上带着几分锐利的漂亮，身后跟着两个心腹，径直闯了进来。她眼睛一扫，就把屋里情况看了个清楚——妙暻风站在窗边，夏莞夜坐在桌旁，桌上的早饭还没收。
妙暻风脸色一沉，先开了口，声音冷飕飕的：“慕歌！不通传就闯进来，惊扰客人，你想干什么？”
夏莞夜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她叫慕歌，是个女的。
慕歌被连名带姓地叫，一点儿不慌，嘴角反而挂上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先在夏莞夜身上溜了一圈，带着打量，然后才转向妙暻风，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句句带刺：
“扶风使这话说的，我可担待不起。我是奉了教王的严令，巡查宫里各处，确保万无一失，尤其是……贵客的安危。”她特意把“贵客安危”几个字咬得重了些，又瞥了夏莞夜一眼，意思很明显，“瞧见扶风使您天天往这幽兰偏殿跑，晨昏不落的，连汤药饭菜都亲自过问，这‘照顾’得也太周到了点儿吧？我这职责在身，不得不过来问问，到底是贵客身子不爽利，需要您这么费心劳力呢，还是……有什么别的说道，怕传出去不好听，坏了圣宫的名声，再让教王对您……有什么想法？”
她这话说得圆滑，把闯门的不是轻飘飘带过，反而把矛头引向妙暻风的行为是不是“过线”了，会不会惹麻烦，听起来还挺在理。
妙暻风眼神更冷了，周身都冒寒气。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夏莞夜慢慢站了起来。她平静地看着慕歌那副看似讲理、实则逼人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弯，露出点了然的笑意。
“慕歌大人考虑得真周到，让人佩服。”她先客套了一句，看慕歌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马上话头一转，声音轻柔却带着股不容反驳的劲儿，“不过，大人好像把‘待客’和‘人情’弄混了。”
她往前略倾了倾身子，眼神清亮，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妙暻风大人是奉教王的命照顾我，我身子不舒服，他多关照些，有什么错？至于早晚见面，一块儿吃饭，”她顿了顿，眼波在妙暻风那儿轻轻一绕，带点说不清的意味，最后落回慕歌脸上，态度坦荡，“男未娶，女未嫁，彼此说得来，亲近点儿，难道也犯了圣宫哪条明令？要真有这规矩，还请慕歌大人指出来，我也好记着，免得以后不小心做错，又劳您辛苦‘巡查’。”
她轻巧地把“过分”说成了“人之常情”和“无心可能出错”，反过来将了慕歌一军，让她拿宫规出来说事。
慕歌眼神一凝，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角度还这么刁。她立刻接上，话还是稳的，但语速快了点：“娘子真是能说会道。宫规是没明令禁止，但扶风使担着重任，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圣宫的体面。太过看重私情，耽误了正事，那可是大忌！教王要是知道义子因为私事把公事撂一边，心里能好受？”她又把问题拔高到了“因私废公”和教王的感受上。
夏莞夜听了，不但没急，反而轻轻笑了声，那笑声挺好听，却带着点淡淡的嘲弄：“沉溺私情？因私废公？慕歌大人这话说得也太武断了。您怎么就知道妙暻风大人在这儿就是耽误正事了？难道您能掐会算，知道教王交代的事他都耽搁了？还是说……”她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直直盯着慕歌的眼睛，“大人其实是在暗指，教王不会看人，看走了眼，把重任交给了一个会被私情左右的义子？”
这一问，太刁钻了！直接把慕歌的指责反弹回去，变成了质疑教王的眼光，心思够毒的！
慕歌脸色终于变了变，意识到对方嘴皮子厉害，超出预料。她强撑着镇定：“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提醒扶风使注意言行，别给人留下话柄！”
“哦？话柄？”夏莞夜步步紧逼，话还是淡淡的，却字字戳心，“那慕歌大人您今天不通传就闯进来，高声大气地质问，这算不算是……主动把‘话柄’送到别人手里？要是教王知道，她手下的重臣，不去查那些真正威胁圣宫的隐患，反倒对同僚的私事这么‘上心’，甚至不惜违规闯殿，惊扰客人，您猜……教王会怎么想？是会夸您‘忠心可嘉’呢，还是……会觉得您，眼界是不是有点太窄了？”
她用“眼界窄”这三个字，轻飘飘地给慕歌的行为定了性，跟开头慕歌那套冠冕堂皇的“职责所在”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慕歌被这一连串反问堵得一时说不出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对方总能找到更巧妙的点怼回来，而且直戳要害。她明白，在嘴仗上，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再吵下去，只会更难看。
她深深看了夏莞夜一眼，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忌惮。她不再跟夏莞夜争，转头对妙暻风冷哼一声：“扶风使，你好自为之！但愿你的‘私事’，别误了教王的大事！”说完，不再啰嗦，转身带着手下憋着火走了。虽没大败，但明显是主动结束了这场占不到便宜的争吵。
门重新关上。妙暻风转过身，看着夏莞夜，眼神深邃，里面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欣赏和探究。他没多说，只沉声道：“应付得不错。”
夏莞夜微微点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好像刚才那场激烈的嘴仗根本没发生过。但两人心里都明白，经过这么一闹，慕歌肯定不会罢休，而他们之间这层被硬扯上的“关系”，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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