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溺揣着皱巴巴的糖纸和湿巾,脚步虚浮地走出网吧时,天刚擦亮。巷口积水映着灰蒙蒙的云,风裹着雨后的凉刮过来,她打了个哆嗦——校服皱成一团,袖口沾着烟味,整个人透着股没睡醒的狼狈。
刚拐过老槐树,她猛地顿住。
树底下停着辆旧自行车,车把挂着透明饭盒,一个穿深灰连帽衫的女生靠在树干上,帽子没戴,额前碎发沾着晨露,手里捏着片半干的槐树叶。听见动静,那人抬眼望过来,眼神清亮,却带着明显的陌生——她们明明只在昨晚雨里遇过一次,连话都没说两句,此刻撞见,只剩猝不及防的尴尬。
宋溺的脸瞬间烧起来,攥着口袋里的湿巾往后缩了缩。昨晚雨里,她慌慌张张接了糖就跑,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敢多看,只记得那把黑伞、递糖时发烫的指尖,还有那句软乎乎的“别淋着”。此刻近距离对上脸,才发现这人眼睫毛很长,鼻尖有点红,像是也刚起没多久。
“你……”对方先开了口,声音比昨晚雨里更轻,带着点不确定,“昨晚在巷口,是不是你?”
宋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说递糖的事,赶紧点头,头埋得更低:“谢、谢谢你的糖。”话一出口就更慌——两人明明是第一次正经碰面,却因为昨晚那匆匆一眼,连打招呼都透着股不自然。
对方哦了一声,指了指车把上的饭盒,指尖轻轻蹭了蹭盒盖,耳尖先红了:“路过早餐铺,想着……昨晚你跑那么急,可能没顾上吃饭。”说完自己先局促起来,赶紧补了句,“我、我多买了一份,放着也是浪费。”
宋溺僵在原地,看着那盒还温着的早餐,心里发紧。巷子里静得能听见槐树叶的沙沙声,她盯着对方鞋边的积水,半天憋不出话——跟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收早餐,总觉得太唐突,可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想起昨晚雨里对方撑着伞、递糖时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口。
“拿着吧。”对方把饭盒往她手里塞,动作很快,像是怕她拒绝,“豆浆凉了就腥了。”说完转身靠回槐树,低头捏着槐树叶转圈圈,不再看她,连肩膀都微微缩着,显然也在为这突兀的关心尴尬。
宋溺攥着温热的饭盒,指尖发颤。打开盒盖,肉包的香味混着豆浆的热气飘出来,她咬了小口包子,热乎的馅在嘴里化开,忽然就想起昨晚雨里那颗草莓糖的甜味。偷偷抬眼瞄对方,见她还在低头捏树叶,终于小声问:“那个……你叫什么呀?”
对方愣了一下,抬头看她时,眼睛亮了点:“我叫迟景你呢?”
“我叫宋溺。”她赶紧回答,嘴角不自觉弯了点——原来问出名字,也没那么难。
迟景哦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声音比刚才自然点:“你……是去学校?”
“嗯。”宋溺点头。
“我也是。”迟景停下脚步,手指勾着车把,有点犹豫地说,“要是顺路……我载你?自行车能坐下。”说完赶紧摆手,“不用也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没精神,走路慢。”
宋溺看着她局促的样子,忽然就不慌了,小声应道:“好,麻烦你了。”
她扶着车后座轻轻坐下时,迟景刚好蹬起车子,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槐树叶的清香。宋溺悄悄伸手,指尖碰到迟景的衣角,心里忽然暖起来——原来只见过一面的相遇也没关系,就像昨晚的雨、今早的晨光,偶然撞见的温柔,照样能让人心里甜丝丝的。
教室门口的遇见
自行车停在学校门口时,早自习的预备铃刚响。宋溺跳下车,攥着空饭盒递过去,声音还有点发紧:“谢、谢谢你送我,还有早餐。”
迟景接过饭盒塞进车筐,摆手说“没事”,刚要开口说什么,早自习铃突然炸响,两人都吓了一跳。宋溺慌慌地说“我先走了”,转身就往教学楼跑,跑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迟景还站在门口,正低头锁自行车,连帽衫的衣角被风吹得晃了晃。
她冲进教室时,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宋溺赶紧溜到自己座位,刚坐下就听见班主任拍了拍手:“跟大家介绍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以后就坐我们班了。”
宋溺下意识抬头,瞬间僵住——门口站着的,正是刚送她到学校的迟景。
迟景也愣了,目光扫过教室,刚巧对上宋溺的眼睛,明显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手里还攥着书包带,耳尖有点红,站在讲台边小声说:“大家好,我叫迟景。”
教室里静了两秒,随即响起细碎的议论声。宋溺的同学戳了戳她胳膊,小声问:“哎,你认识新同学啊?刚才我好像看见她载你过来的!”
宋溺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赶紧低头假装翻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班主任安排座位:“迟景,你就坐宋溺旁边那个空位吧,刚好空着。”
迟景应了声“好”,抱着书包往这边走。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溺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身边的椅子被拉开,迟景坐下时,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飘过来——和早上骑车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两人都没说话,教室里只有翻书声和班主任讲课的声音。宋溺盯着课本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余光总忍不住往旁边飘——迟景正低头记笔记,握笔的姿势很轻,指尖还带着点早上捏槐树叶的薄红。
直到下课铃响,班主任一走,同学立刻凑过来:“宋溺!你跟新同学怎么认识的?快说说!”
宋溺刚要开口,就听见旁边的迟景先笑了,声音轻乎乎的:“昨天雨里在巷口碰见的,早上刚好顺路,就载她过来了。”她说着转头看宋溺,眼里带着点笑意,“没想到这么巧,我们同班。”
宋溺赶紧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挺巧的。”话刚说完,就看见迟景从书包里摸出颗草莓糖,跟昨晚递她的那颗一模一样,轻轻放在她桌角:“给你,上次的糖,还你一颗。”
宋溺捏起那颗糖,糖纸在指尖蹭得发暖。抬头时,迟景正低头整理课本,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轻轻晃着。她忽然觉得,早上巷口的相遇、校门口的巧合,还有此刻身边的座位,好像都不是偶然——就像那颗甜丝丝的草莓糖,不经意间,就撞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