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落得无声，一夜之间把老巷裹成了素白的模样。许小小推开窗时，鼻尖先撞上了冷冽的空气，紧接着便看见陆知珩正蹲在院角，小心翼翼地把雪扫到竹筐里。“阿婆说，雪水干净，用来熬糖霜最清甜。”他回头朝她笑，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像落了片星星。
竹筐里的雪很快堆得冒尖，两人把雪倒进陶瓮，放在暖炉旁慢慢化。阿婆则从储物间搬出陶罐，里面是晒干的麦芽糖块，“做芝麻花生糖，得先把麦芽糖熬得能拉丝。”陆知珩往铁锅里倒上化开的雪水，放入麦芽糖和白糖，小火慢慢搅动。许小小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糖块在锅里渐渐融化，从块状变成琥珀色的糖浆，空气里开始飘起浓郁的甜香。
“火候到了！”阿婆提醒道。陆知珩立刻把炒香的芝麻和花生倒进去，快速翻拌，让每一粒坚果都裹上糖浆。许小小早已在案板上铺好油纸，两人合力把滚烫的糖料倒上去，用木槌擀成薄薄的大片。等糖块稍微冷却，陆知珩拿起菜刀，切成整齐的小方块，许小小则麻利地用油纸把糖块包起来，放进瓷罐里密封。
刚做好的芝麻花生糖还带着余温，咬一口脆得掉渣，芝麻的香、花生的脆和糖霜的甜在嘴里层层散开。隔壁的小馋猫踩着雪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手里却攥着个布包，“我娘腌了酸白菜，让我送点来，换块糖吃。”许小小笑着塞给她两块糖，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远，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除夕前几天，老巷里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准备年食。许小小和陆知珩则在“四季甜意录”的最后一页，画起了年夜饭的模样。阿婆教他们做了枣花馍，许小小把面团搓成细条，绕着红枣盘成花瓣的形状，陆知珩则在馍顶上点上一点红，“这样看着就有年味儿了。”蒸好的枣花馍蓬松暄软，红枣的甜渗透进每一丝面里，掰开时还能闻到麦香和枣香。
除夕夜，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还有那罐芝麻花生糖和一盘枣花馍。阿婆看着两个孩子，眼里满是笑意：“明年开春，院子里的桃树该结果了，到时候我们做桃花酒。”许小小咬着枣花馍，点头如捣蒜，陆知珩则拿起笔，在“四季甜意录”的空白处写下：“十二月三十，枣花馍，雪落满巷，炉火可亲，是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团圆年。”
大年初一的清晨，许小小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推开房门，看见陆知珩正站在桃树下，往树枝上挂红灯笼。阳光透过雪粒洒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新年的第一份甜，该从桃花酒开始酿。”他朝她挥手，手里还拿着个刚编好的竹篮，“等雪化了，我们就去采桃花瓣。”
许小小跑过去，接过陆知珩递来的灯笼，挂在另一根枝桠上。红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鲜亮，像开在冬天里的花。她低头翻开“四季甜意录”，在最后一页画下了挂着灯笼的桃树，旁边写道：“正月初一，待桃花，这一年的甜已经装满，下一年的甜，正从枝头开始发芽。”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雪后的清冽，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陆知珩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寒意，两人站在桃树下，看着老巷里渐渐升起的炊烟，等着春天再次把桃花的香气送进院子，等着把“四季甜意录”的每一页，都写满属于他们的温暖与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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