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极北之地的风雪，是永恒不变的背景音。冰川深处的洞窟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圣子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那枚十万年冰核与那片失去灵性的碧绿帝皇结晶。丝丝缕缕精纯的冰属性能量被抽取出来，融入他周身的永夜冻土领域，那暗蓝色的光晕在寂静中变得更加深邃、凝实。

不知过了多久，那枚十万年冰核彻底化为齑粉，消散于无形。那片碧绿结晶也缩小了近半，光泽愈发内敛。

圣子缓缓睁开血眸，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领域虽然范围未曾扩张，但本质已然发生了蜕变。那暗蓝色之中，除了绝对的死寂与冰冷，更增添了一份源自古老冰核与帝皇结晶的、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权柄”。仿佛他执掌的，不再仅仅是十米方圆的冻土，而是这一小片天地间，冰与暗的……法则。

他心念微动，永夜冻土领域无声地扩张开来。十一米、十二米……十五米！最终稳定在了十五米的范围！领域的威压也随之水涨船高，身处其中，仿佛连思维都会被冻结、湮灭。

“还算不错。”圣子微微颔首，血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

该回去了。极北之地的收获已然足够，剩下的，便是回到那熟悉的黑暗殿堂，向老师展示成果，然后……等待下一个“游戏”的开始。

他一步踏出洞窟，身影融入漫天风雪。幽铠魂煞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随其后。

归途比来时更加顺畅。永夜冻土领域笼罩周身，风雪辟易，连极北之地那无处不在的、干扰方向的混乱磁场，都被这蕴含着法则之力的领域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不过数日功夫，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圣灵教总坛山脉，便已遥遥在望。

地底殿堂，血池。

粘稠的暗红液体一如既往地翻涌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圣子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池边，他甚至没有刻意收敛气息，那经过极北之地淬炼后、愈发深沉内敛的永夜冻土领域自然而然地萦绕周身，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然降低，血池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暗蓝色冰晶，又在下一刻被翻涌的血浪破碎、吞噬。

他血眸扫过大殿，第一时间便望向了那具森白的骨座。

骨座上空空如也。

老师不在？

圣子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失落。就像是一个精心准备了表演、却发现自己最期待的观众不在场的孩子。

但他很快便将这丝情绪抛开。老师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走到血池边，看着那翻涌的暗红液体，感受着其中与自身领域隐隐共鸣的黑暗能量，一种“回家”般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还是这里最舒服。比那冷冰冰的极北冰川，比那堆满无聊卷宗的总督府，都要舒服得多。

他褪去衣衫，纵身跃入血池。

粘稠、温暖（一种诡异的、属于黑暗的温暖）、蕴含着磅礴能量的液体瞬间将他包裹。与极北之地的极致寒冷不同，血池的能量更加狂暴、更加……包容。他那经过淬炼的领域自主运转起来，如同饥渴的海绵，开始贪婪地吸收、融合着血池中的黑暗本源，巩固着此次极北之行的收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力正在稳步提升，朝着那个更高的瓶颈稳步迈进。领域与魂力的结合也更加圆融自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天。

一股熟悉的、冰冷宏大的意志，如同以往无数次那样，毫无征兆地降临。

钟离乌的身影，在骨座之上缓缓凝实。

圣子几乎在感应到那意志的瞬间，便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脱离。他破开血水，跃上池边，甚至顾不上擦拭身上淋漓的、暗红色的浆液，便快步走到骨座前，仰起头，血眸亮晶晶地看着钟离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与……一丝小小的得意。

“老师！您回来啦！”

钟离乌深灰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在他周身那明显更加凝练、范围也扩张了的永夜冻土领域上停留了片刻。那领域中蕴含的、那种经过极致冰寒淬炼后的“厚重”感，让他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

“看来，极北之地，收获不小。”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意味。

“嗯嗯！”圣子用力点头，像个急于展示宝藏的孩子，“我找到了一只十万年的冰碧蝎，还有一块奇怪的绿色冰块！它们的能量可纯了！我的领域变强了好多！范围也变大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甚至主动将永夜冻土领域催动到极致，那十五米方圆的暗蓝色死寂区域将骨座前方笼罩，极致的寒冷与黑暗让空间都微微扭曲。

“老师您看！现在冻起东西来更快更结实了！”他语气兴奋，仿佛在展示一件了不起的新玩具。

钟离乌感受着那领域之中蕴含的、远超之前的法则之力，深灰色的眼底，那抹满意之色，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柄利刃，每一次淬炼，都未曾让他失望。

“不错。”他吐出两个字的评价，却比任何褒奖都更让圣子心花怒放。

圣子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粹而明媚，驱散了他周身那令人心悸的领域寒气带来的不适感。他往前凑了凑，几乎要挨到骨座，血眸中充满了期待：“老师，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天斗帝国吗？还是去把史莱克那个破学院给拆了？我的领域已经准备好了！”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敌人在他领域下化为冰雕的景象。

钟离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对毁灭与征战的渴望，微微摇了摇头。

“不必急于一时。”他淡淡道，“领域初固，尚需沉淀。且，星罗新附，暗星行省虽定，然其疆域内，仍有不少前朝遗毒、心怀异志之徒，需你坐镇，彻底清扫干净，以绝后患。”

又要回去处理那些无聊的政务和清理杂鱼？

圣子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血眸中写满了不情愿，嘟囔道：“啊……怎么又是这些事啊……那些废物让下面的人去处理不就好了嘛……”

那神态，与方才展示强大领域时判若两人。

钟离乌深灰色的眼眸凝视着他，没有斥责，只是平静地说道：“掌控与毁灭，一体两面。若连己方疆域都无法做到绝对的掌控，力量的提升，亦不过是无根之萍。”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直接烙印在圣子那“纯粹”的心智中。

圣子虽然满脸不乐意，但对老师的话却是无条件信服。他委委屈屈地低下头，揪着自己还湿漉漉的衣角：“哦……知道啦，老师。我回去就是了……”

那模样，看得暗处侍立的阴影都忍不住心生一丝……诡异的怜悯。

钟离乌不再多言，缓缓闭上眼眸。

圣子看着老师似乎不再理会自己，又站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大殿外走去，准备返回那个让他倍感“无聊”的总督府。

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血眸深处，那因为力量提升而带来的兴奋，终究是压过了那点小小的不情愿。

清理杂鱼就清理杂鱼吧。

反正，正好可以试试领域的新能力。

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耐冻一点的“玩具”呢。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又悄然轻快了几分。

骨座之上，钟离乌缓缓睁开一丝眼帘，看着那道离去的、兼具恐怖力量与稚气心性的背影，深灰色的眼底，是一片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平静。

这柄完美的利刃，正沿着他铺设的道路，稳步前行。

而前方，还有更广阔的黑暗，等待着他去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