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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血浆包裹着身躯，黑暗能量如臂指使，在经脉与灵魂间顺畅流转。圣子能清晰地感觉到，“锁魂固魄丹”之后，某种曾经存在的、细微的滞涩感彻底消失了。他与这血池，与这弥漫大殿的黑暗，仿佛真正融为了一体。

他从池中站起，血水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未在地面留下丝毫痕迹。血眸开阖，一片沉寂的漠然。他走向大殿一侧，那里摆放着几具刚刚由分坛运送来的、用于试验《万魂衍化章》新领悟的“魂材”——几具还残留着惊恐表情的新鲜尸体。

他伸出食指，指尖灰黑色魂力凝聚，正要按向一具尸体的眉心，抽取其残魂。

“圣子殿下。”

一个恭敬却难掩紧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一名负责日常事务传递的黑袍执事，垂首立于数丈之外，手中捧着一份卷宗。

圣子动作未停，指尖已然点下，一道模糊扭曲的魂影被强行抽出，在凄厉的无声尖啸中被灰黑色魂力碾碎、提纯，化作一丝精纯魂力融入他体内。他这才缓缓转过身，血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那名执事。

那执事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膛里。他能感觉到那双血眸落在身上的冰冷重量，如同实质的寒冰压得他喘不过气。

“讲。”圣子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寒风吹过冰原。

“是……是！”执事连忙应声，声音发紧，“西……西部分坛急报，他们掌控的一处魂兽森林出现异常暴动，疑似有强大魂兽觉醒，已……已损失了三支狩猎队，请求总坛支援……”

他快速禀报着，语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快，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圣子静静地听着，血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直到执事说完，他才淡淡开口：“知道了。传令西部分坛，固守据点，查明魂兽种类与实力，详细报来。擅离职守者，魂炼之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冰冷的残酷。魂炼之刑，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将灵魂生生炼化的酷刑。

“是！是！属下遵命！”执事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倒退着离开，直到退出大殿，才敢稍稍直起腰，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圣子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几具尸体，血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继续着他的“试验”，指尖魂力变幻，时而将残魂炼制成怨灵，时而尝试将其魂力特性剥离、分析，整个过程精准、高效，也……冰冷得令人窒息。

几个时辰后，钟离乌的气息出现在大殿之中。

几乎是同时，圣子周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如同春阳融雪般，瞬间消融殆尽。

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甚至有些匆忙地将那几具试验到一半的尸体用黑冰封存，推到角落。然后他转过身，血色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钟离乌的身影，那双原本死寂的眸子里，瞬间注入了“活力”，变得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孺慕与亲近。

他快步迎了上去，不像面对下属时那般疏离冷漠，步伐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轻快。

“老师！”他唤道，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您来啦！”

钟离乌深灰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微微颔首。

圣子凑到近前，仰着头看他，血眸一眨不眨，像是急于展示自己成果的孩子：“老师，您看！我刚才在用《万魂衍化章》里的‘分魂蚀魄’手法处理这些魂材，感觉比直接吞噬效率高了不少，就是操控起来还有点费力……”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将自己刚才的试验过程和心得毫无保留地汇报，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也有一丝寻求指点的期盼。与之前那个冰冷下令处置分坛事务的圣子，判若两人。

钟离乌静静听着，偶尔会在他某些关键处，简短地提点一两句。每一次得到钟离乌的回应，圣子血眸中的光彩就会更亮一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生动。

汇报完毕，圣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嘟了嘟嘴，带着点抱怨的口气，但那抱怨里却没有丝毫负面情绪，更像是一种撒娇：“老师，西边那些分坛的人真是没用，连几只发疯的魂兽都处理不好，还要来烦您。我已经让他们先去查清楚了，要是他们再办不好，我就亲自去把那些魂兽和办事不力的家伙一起处理掉！”

他说“处理掉”三个字时，语气轻快，仿佛在说要去郊游踩死几只蚂蚁。

钟离乌深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对于圣子这截然不同的两面性，他似乎早已习惯，甚至……乐见其成。

“嗯。小事交由你决断便可。”他淡淡道，算是认可了圣子的处理方式。

得到肯定的圣子，脸上顿时绽开一个纯粹而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萦绕的邪异，竟有几分符合他年龄的干净。他往前又凑了凑，几乎要挨到钟离乌的袍袖，血眸中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一丝好奇：

“老师，您这次来，是有什么新的功法要教我吗？还是又有什么‘碍眼’的东西需要我去抹掉？”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这两件事——获取力量，为老师清除障碍。

钟离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依赖与“活力”，深灰色的眼底，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悄然掠过。

这柄绝对忠诚、对外冷酷无情、唯独在自己面前会流露出“人性”一面的利刃，正是他想要的，最完美的……作品。

“随我来。”钟离乌转身，走向大殿深处。

“是！老师！”圣子立刻应声，步履轻快地跟上，亦步亦趋，如同最粘人的影子。

大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冰冷似乎都因这师徒二人之间某种诡异的“温情”而略微缓和。

只是，那“温情”的底色，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