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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毫无停歇的迹象，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窗户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房间内，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加压抑。

地上的碎瓷片和水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冰冷而暴戾的气息，却久久不散。

霍雨浩依旧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身形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单薄而僵硬。他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仿佛刚才那失控的一幕从未发生。

王冬靠在墙边，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那不是愤怒，是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受伤、恐惧和茫然的刺痛。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霍雨浩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眼神——充满了抗拒，甚至……一丝厌恶。

贝贝的目光在霍雨浩和王冬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他挥了挥手，示意徐三石、和菜头等人先出去。徐三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和菜头拉住，最终只能狠狠瞪了霍雨浩的背影一眼，憋着火气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贝贝、王冬和窗边的霍雨浩。

“雨浩，”贝贝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我们需要谈谈。”

霍雨浩的肩膀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刚才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贝贝走近一步，目光锐利，“那不是你原本的魂力。是那个烙印的影响，对吗？”

窗外的雷声轰隆炸响，掩盖了房间内一瞬间凝滞的呼吸。

霍雨浩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上了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隐约有灰黑色的丝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我不知道。”他开口，声音平板无波，“可能是烙印残留的影响，还没完全清除。刚才……雷声太大，有点失控。”

借口。苍白而敷衍的借口。

贝贝的心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霍雨浩在说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人无力。

“雨浩，我们是伙伴。”贝贝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但前提是，你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告诉我们，你到底怎么了？那个烙印……”

“我说了，我不知道！”霍雨浩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烦躁和不耐，眼底那抹灰黑再次浮现，周身的气息也瞬间变得阴寒刺骨，“烙印不是已经被压制了吗？还要我怎么样？！是不是非要我彻底变成一个废人，你们才甘心？！”

这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贝贝和王冬。

王冬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受伤和愤怒：“霍雨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担心你！我们怕你……”

“怕我什么？”霍雨浩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怪异，与他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怕我失控？怕我伤害你们？还是怕我……玷污了史莱克的荣耀？”

他的目光扫过王冬，那眼神里不再有丝毫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嘲弄。

“既然这么怕，那就离我远点。”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将王冬所有未出口的争辩和委屈都冻结在了喉咙里。他看着霍雨浩，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贝贝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挡在王冬身前，目光如电，紧紧盯着霍雨浩：“雨浩！注意你的言辞！你知道王冬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霍雨浩再次打断，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贝贝鼻尖相对，周身那股混杂着黑暗的寒意毫不退让地撞上贝贝沉稳厚重的魂力，“为了我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为了我浪费他宝贵的光明魂力？还是为了我……在这里忍受我这副鬼样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紧绷的牙关里硬挤出来的：“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更不需要你们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现在是个多大的麻烦和累赘！”

“够了！”贝贝厉声喝道，蓝电霸王龙的威压隐隐散发出来，试图压制霍雨浩身上那股失控的阴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还是霍雨浩吗？！”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霍雨浩几乎是吼了出来，眼底的灰黑气息骤然浓重，灵魂深处的烙印剧烈搏动，带来一阵阵混杂着快意与痛苦的战栗，“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等着你们所谓的‘解救’？还是像个罪人一样，为那个该死的参赛资格向所有人道歉？！”

他猛地抬手，指向窗外，指向那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空，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才是……解脱！”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闪电撕裂苍穹，惨白的光芒将霍雨浩的脸映照得一片煞白，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几乎被翻涌的灰黑色彻底占据！

“雨浩！”王冬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贝贝却一把死死拉住了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骇。他清晰地感觉到，霍雨浩体内那股阴邪的力量，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膨胀、活跃！绝不是简单的“残留影响”！

霍雨浩看着他们，看着王冬眼中的泪光和贝贝脸上的惊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痛苦，有决绝，有嘲弄，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一切，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那张属于他的床，和衣躺下，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像一个彻底封闭的、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的茧。

贝贝死死攥着拳，指甲掐进了掌心。他看着那团隆起的被子，又看了看身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王冬，一股巨大的无力和寒意笼罩了他。

沟通，失败了。

不，是霍雨浩，主动切断了所有沟通的可能。

他体内的黑暗，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根深蒂固，更加……危险。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雷声滚滚，仿佛要将这座不夜城彻底淹没。

而在那厚重的被子下，霍雨浩紧闭着双眼，身体因为灵魂烙印的剧烈搏动和内心激烈的冲突而微微颤抖。钟离乌冰冷的话语和王冬受伤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

不能回头。

不能心软。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为了力量。

为了……不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