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那句“V你50万，看看实力？”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在谢桉心里激起巨大涟漪后，只留下了一片沉默的、令人心慌的余波。
谢桉脸上的懵懂和惊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明显退缩和恐惧的神情。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西装裤的侧缝，刚才因为宋弦一连串猛烈“输出”而泛起的红晕也迅速从脸颊上消失，变得有些苍白。
“宋弦……”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蛛丝，“我……我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宋弦从未见过的脆弱和彷徨：“我被……被‘恶意并购’怕了。那种感觉，就像你精心运营的公司，突然被人釜底抽薪，告诉你之前所有的投入和信任都是笑话。”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好像已经没有勇气再‘二次创业’了。万一又遇到个……搞‘资本运作’的，我这点老本，真的赔不起了。”
他用的还是那些商业黑话，但宋弦听懂了每一个字背后的心酸和恐惧。傅衍的背叛，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谢桉对感情的信任里，让他变成了惊弓之鸟。
宋弦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看着谢桉那双曾经像小太阳一样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畏缩的阴影，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心疼涌了上来。他不能再逼他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给谢桉留出了喘息的空间，周身那股逼人的气势也收敛了起来，语气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切：
“谢桉，我明白。”他轻声说，“我不是傅衍，我也玩不来他那一套。我不要求你立刻‘签署并购协议’，更不是什么‘恶意收购’。”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凝视着谢桉，尝试用一种更轻松、但足够认真的方式表达：“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不走‘一步到位’的流程。你就当……给我发个‘试用期’？或者，开启一个‘优先认购权’的窗口？”
谢桉被他这套持续输出的商业比喻弄得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心尖发颤。他没想到宋弦会这样退让，会这样照顾他此刻敏感又脆弱的情绪。
“试用期？”谢桉喃喃重复，眼神里有一丝松动。
“对，”宋弦趁热打铁，语气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诱哄的味道，“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就像……重新做一遍尽职调查，让你慢慢考察我的‘资产质量’、‘运营能力’和‘长期投资价值’？我保证，过程完全公开透明，绝无虚假陈述，也接受任何形式的‘风险评估’。”
他这番话说得既认真又带着点戏谑，巧妙地将那份沉重的请求包裹在了一层轻松的外壳下，极大地缓解了谢桉的压力。
谢桉看着宋弦。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紧张、期待和那份沉淀了多年的深情。他想起了小时候宋弦会把唯一的糖让给他，想起了无论他闯多大祸宋弦都会默默站在他身边，想起了那些被他忽略的、宋弦沉默注视着他的瞬间……和傅衍那种炽热却飘忽不定的感觉完全不同，宋弦的感情，像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巨大而恒久的力量。
也许……也许他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至少，给彼此一个机会？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谢桉终于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即像是怕宋弦没听见，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行吧。那……那就，先进入‘试用期观察阶段’。”他顿了顿，故意板起脸，想找回一点场子，但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我警告你啊宋弦，我这‘甲方’要求可高了，‘KPI’考核很严格的！”
宋弦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冲遍四肢百骸。他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亮得惊人：
“明白，谢总。我保证全力以赴，争取……早日‘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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