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那句带着刺的“傅衍没教你看路?”像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谢桉脸上短暂的惊愕。
谢桉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样,猛地从宋弦怀里弹开,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手中的资料甩飞。他低下头,快速整理着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眼神躲闪,刚才那点鲜活气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剩下后台隐约传来的前台演讲声和两人之间无声的暗流。
宋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久别重逢和意外接触而掀起的波澜,迅速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心疼?覆盖。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就在宋弦准备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或者干脆直接走掉避免更尴尬时,谢桉忽然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有些发干:
“他啊……业务范围可能拓展了,顾不上教我这种前员工基本法了。”
“前员工?”宋弦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眉头微蹙。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吵架了?闹掰了?还是……?
谢桉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也撞见了,干脆自爆算了。他耸耸肩,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但眼底的黯然却骗不了人:“嗯哼,就是你想的那样。‘衍桉’有限公司,倒闭了,就地解散,老板带着妹子……哦不是,带着新合伙人跑路了。”
这梗抛得又烂又突然,宋弦差点没接住。他看着谢桉强装无事发生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拧了一下。
“怎么回事?”宋弦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
谢桉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积蓄点勇气,目光飘向一旁闪烁的指示灯,语气尽量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就……常见的商业并购案呗。有个……‘优质资产’,个子高挑,业务能力……呃,长得也挺能打,温柔挂的,主动向我们傅总发出了收购邀约。傅总嘛,商业奇才,觉得……觉得资源整合一下可能更有利于公司未来发展,就……同意了。”
宋弦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立刻明白了谢桉这番“商业黑话”下的真实含义。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比当年在厕所堵傅衍时更甚。脚踏两条船?他傅衍怎么敢?!
“他同意了?”宋弦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寒意。
“嗯哼,”谢桉点点头,甚至还扯了扯嘴角,“第二天我就提交了解散申请,他批了,流程走得挺快,附赠一句‘对不起’。啧,标准的商业道歉模板,毫无新意。”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宋弦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了。什么“早就察觉他变了心做好了心理准备”,都是屁话!真能那么轻易放下,现在就不会是这副强撑的鬼样子。
“你……”宋弦想问“你还好吗?”,但这话太矫情;想说“那种渣男分了正好”,又觉得像在拱火。他憋了半天,看着谢桉那双努力掩饰难过的眼睛,想起自己那些年偷偷摸摸的视奸和无数次“完美错过”,一股莫名的勇气(也可能是积压多年的怨气)冲了上来,脱口而出:
“所以,‘衍桉’CP这是……BE了?全网哀嚎了没?”
谢桉显然没料到宋弦会突然玩这个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戳中了笑点,又像是被勾起了伤心事,表情扭曲了一瞬,最终化作一个带着点无奈和自嘲的哼笑:“哀嚎什么啊,顶多算‘时代眼泪’,过气CP谁还记得。现在流行强强联合、商业联姻那种剧本,我这种……算是被市场淘汰的过气产品吧。”
他这话里带着明显的自我贬低,听得宋弦心头火起。
“淘汰什么?”宋弦打断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桉,“谢桉,你当年收情书收到手软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妄自菲薄?一个眼光不行、搞恶意并购的‘前合伙人’,就能把你打击成这样?”
谢桉被宋弦突然的逼近和严厉的语气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弦乘胜追击,把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积压了多年的话几乎要冲破闸门,“就因为一个傅衍,你这几年……”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因为傅衍,你忽略了我这么多年!因为傅衍,你让我像个傻逼一样偷偷看了你那么久!现在他傅衍是个渣男了,你在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谢桉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弦,看着他眼中翻涌的、自己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一时忘了反应。宋弦……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不会这样……有攻击性。
“宋弦,你……”谢桉张了张嘴,脑子有点乱。
宋弦看着他这副懵懂的样子,想起自己那些年被扔进垃圾桶的蛋糕和键盘,想起那些独自抽掉的烟,想起心脏那无法言说的疼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当那个默默无闻的“消防栓”了。他盯着谢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谢桉,我告诉你,就算你是过气产品,那也是限定款、绝版珍藏!他傅衍不识货,有的是人……”他顿了顿,耳根微微发烫,但还是硬着头皮,把那个在心底藏了无数年的秘密,用这种半是玩梗半是认真的方式,抛了出来,
“……比如我,就一直在等‘衍桉’破产清算,好趁机抄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