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散去后的古城,像幅被岁月揉皱的画卷。断墙爬满干枯的藤蔓,石缝里嵌着生锈的箭镞,空气里飘着股陈旧的铜锈味——林晚星蹲下身,指尖拂过块刻着猫爪印的石板,突然发现那些爪印排列得异常规整,像某种刻意留下的标记。
“这古城……以前是猫妖的聚居地?”阿朔凑过来,用刀背敲了敲石板,“你看这爪印大小,有成年妖的,还有幼崽的,像是举家搬迁时留下的记号。”
凌越的唐刀突然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有动静。”
四人循声走去,绕过座塌了一半的角楼,眼前出现片凹陷的空地。地中央立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古篆,陆则用袖口擦去浮尘,断断续续认出几个字:“……元狩三年,雪灾封山,族人流离,以血契召冰凤……”
“血契?”林晚星摸着石碑上残留的暗红痕迹,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那些痕迹竟和她刚才抹在陆则手背上的血痕产生了共鸣,石碑上的猫爪印瞬间亮起红光。
空地四周的沙地下突然传来“咔哒”声,像是有机关启动。阿朔反应最快,一把将林晚星拽到身后,陆则同时拔刀护在她身侧,凌越的唐刀已经出鞘,刀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
沙面缓缓下沉,露出个黑黝黝的地穴入口,边缘雕刻着盘旋的冰凤图案,与冰壁后那只巨兽的轮廓如出一辙。
“是祭坛。”陆则盯着入口,声音低沉,“石碑上说的血契,大概就是在这里缔结的。”
林晚星的雪域契突然发烫,掌心的凤羽也跟着震颤,仿佛在催促她下去。“里面有东西在叫我。”她抬头看向陆则,眼底虽有犹豫,却藏着股好奇,“你们说,会不会是猫妖族留下的遗物?”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凌越率先迈步,唐刀在前方探路,“我走前面,你们跟上。”
地穴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墙壁上凿着盏盏油灯,陆则掏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光线下,赫然出现排排壁画——
第一幅画着猫妖们围着冰凤献祭,为首的雌性猫妖捧着颗血浆果,眼神虔诚;第二幅是雪灾来临,冰凤展开翅膀护住古城,羽毛上凝结的冰晶挡住了漫天风雪;最后一幅却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只能看清个模糊的影子,像是穿着铠甲的士兵,正举刀砍向冰凤……
“是猎妖师。”阿朔突然开口,声音发紧,“我爷爷说过,三百年前有支军队专门猎杀妖族,猫妖族就是那时候从漠北迁走的。”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她摸着壁画上被划破的猫妖幼崽图案,突然想起冰凤说的“遗忘之漠”——原来所谓的遗忘,不是自然的风沙造成的,而是人为的屠杀留下的创伤。
地穴尽头有座石台,上面摆着个青铜匣子。林晚星刚要伸手去拿,匣子里突然飞出群巴掌大的飞虫,翅膀扇动时发出“嗡嗡”声,尾部闪着绿光。
“是蚀骨虫!”凌越挥刀劈去,虫群被劈成两半,却瞬间又合拢,反而更凶猛地扑向他们,“它们怕火!”
陆则立刻点燃火把,阿朔也跟着点燃随身带的火折子,火光中,虫群果然不敢靠近,只是在周围盘旋嘶吼。林晚星趁机打开青铜匣,里面没有遗物,只有卷泛黄的兽皮卷。
展开兽皮卷,上面用猫爪蘸着血写着几行字:
“冰凤以血护我族,然猎妖师将至,恐连累神兽,遂毁血契,遣族人四散……留凤羽为信,待后世能唤回冰凤者,持此卷寻聚族之地……”
字迹到最后越来越潦草,像是写卷的猫妖遭遇了不测。林晚星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想起那些在遗忘之漠里差点失去记忆的同伴,想起冰凤巢穴里那声悠长的啼鸣——原来冰凤等的不只是能让血浆果发光的生灵,更是能帮猫妖族找回历史的人。
“这卷子里说的聚族之地……”陆则突然指着兽皮卷末尾的地图,“你看这标记,像不像我们来时路过的月牙泉?”
林晚星凑近一看,果然,地图上的月牙形状与月牙泉分毫不差。她攥紧兽皮卷,突然明白冰凤的试炼不止是考验,更是托付——它在指引他们找到失散的猫妖族后裔。
地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沙土。“快走!虫群要冲破火圈了!”凌越喊道,刀光劈向只漏网的蚀骨虫,火星溅在石壁上。
陆则拉着林晚星往出口跑,阿朔紧跟其后,凌越断后,唐刀舞得密不透风。跑出地穴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巨响,祭坛入口被塌方的沙土彻底封死。
站在古城空地上,林晚星回头望着被掩埋的地穴,手里的兽皮卷还带着地穴的潮气。阿朔拍着胸口喘气,凌越的额角渗着汗,陆则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踏实得让人安心。
“月牙泉……”林晚星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闪着光,“我们去那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兽皮卷里说的族人。”
陆则点头,指尖拂过她脸颊沾着的沙土:“听你的。”
风沙再次吹过古城,这次却带着种轻快的节奏,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林晚星把兽皮卷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与掌心的凤羽贴在一起——一边是三百年前的约定,一边是此刻相握的温度,她突然觉得,这场跨越时空的寻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