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本来不能更新了的，但发现自己的排名似乎不错，大家这次都没考好，所以我又回来辣。最近几篇不会再死人了，下一次死人大概在二十章左右）

营地里的日子，粘稠而难熬。太阳慢吞吞地爬上山头，又磨磨蹭蹭地落下。表面上，一切照旧：艾米和维奥莱特照顾着伤员，瓦伦缇诺守着他那些永远也整理不完的纸张，炊烟到了点儿照样升起，只是那粥越来越稀，能照见人影。

可暗地里，大家眼睛都亮着。艾斯特伦捕捉着空气里每一丝不寻常的颤动。瓦伦缇诺把自己埋进故纸堆，手指划过那些泛黄破损的记录纸，试图从数字和字迹的缝隙里抠出点蛛丝马迹，紧张得鼻尖冒汗。

赫博特还是那副老样子，低着头，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儿，分发所剩无几的食物，整理些破烂家什。他看起来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过分。维奥莱特几次假装路过，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一片麻木的顺从。她心里直打鼓，难道猜错了？

艾米比她沉得住气，一边给一个伤员换药，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锁死赫博特。她注意到，赫博特偶尔会停下来，眼神飘向营地外围，那片茂密的榛木林，也就是洛维拉上次带他们潜伏靠近补给站的方向。那眼神很短，一掠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屿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傲慢模样，大部分时间靠在她自己挑选的那块干燥背风的岩石旁，手里捻着那片似乎永不离身的荷叶，偶尔抬眼，淡漠的目光扫过营地，在赫博特身上停留的时间，总会比其他人多上那么零点几秒。

而迪斯蒂，则彻底融入了阴影。没人知道她藏在哪儿，也许在岩壁的缝隙里，也许在树冠的浓密中。只有当她需要传递信息时，才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艾斯特伦身边，用极低的声音报告几句，然后又消失不见。

“目标无明显异常。无对外联络迹象。但……三次观察到他独自望向东南榛木林，每次持续时间约三至五秒。”这是迪斯蒂第二次汇报。

东南榛木林…艾斯特伦眼睛眯起。那里除了是上次的潜伏点，还有什么？死信箱？约定的联络标记？

她按兵不动。她在等，等一个确凿的证据，或者，等赫博特自己露出马脚。现在动他，风险太大。

——

与此同时，卡桑德拉峡谷。

艾文带着小队，已经在预伏点蛰伏了大半天。白天的峡谷，被烈日烤得滚烫，岩石散发着灼人的热气，连空气都扭曲着。虫子嗡嗡地围着人打转，汗水淌进眼睛，又涩又疼。

罗茜和欧若拉埋伏在铁轨上方一处陡峭的岩脊后面，身上盖着伪装用的枯草和树枝。罗茜的刺刀放在手边，眼睛透过草叶缝隙，死死盯着下方蜿蜒的铁轨。欧若拉显得有些焦躁，不时扭动一下脖子，嘴唇干裂起皮，她用牙齿撕下一小块死皮，啐在地上。

“妈的，怎么还不来…”她低声咒骂。

“闭嘴，保存体力。”罗茜头也不回，声音沙哑。

另一边，迪米特里和卢西安潜伏在干涸河床的乱石堆里，这里更靠近那座需要爆破的铁路桥。迪米特里像块石头一样趴着，面前摊开着他那些爆破装置，手指偶尔极其轻微地调整着引信的长度或连接方式。卢西安则靠在一块巨石后面，步枪架在身前，枪口指着峡谷入口的方向，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林斯坦蜷缩在卢西安旁边不远处，抱着膝盖，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履行着她“看动静”的职责。

雷蒙德守在位置更高，视野更开阔的一个石缝里，手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艾文作为指挥，位置在几人中间，便于联络。他不停地看着怀表，计算着时间，又抬头望向峡谷两端，额头上全是汗。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不仅仅是为了打击敌人，也是为了提振营地那边几乎跌落谷底的士气，更是为了告慰死去的同伴。

夜幕终于缓缓降临，驱散了白天的酷热，带来了峡谷特有的，带着寒意的风。星星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冰冷地眨着眼。

“时间快到了。”艾文压低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峡谷里只剩下风声，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的声音。

远处，终于传来了隐约的，沉闷的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伴随着铁轨传来的轻微震动。

来了！

“准备…”艾文的手举了起来，目光死死锁定着火车头的位置，计算着它驶上桥梁的时机。

火车发出沉重的喘息，车轮碾压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咣当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

就是现在！

艾文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迪米特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引爆器！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铁路桥靠近他们这一侧的两个桥墩在耀眼的火光和浓烟中猛地向上拱起，然后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轰然坍塌！

正在桥上行驶的火车头失去了支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猛地向前倾斜，带着巨大的惯性，一头栽向了干涸的河床！后面的车厢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节接着一节，相互撞击，挤压，脱轨！

“打！”艾文怒吼道。

爆炸引起的大火在车厢残骸间蔓延开来，火光冲天，将峡谷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迪米特里没有参与清扫，他迅速收拾起剩余的爆破装置，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林斯坦跟在他身边，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小巧的手枪，这是卢西安临时塞给她的。

战斗短暂而激烈。幸存的德军士兵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混乱不堪，抵抗很快就被罗茜和欧若拉凶狠的近距离突击瓦解。

“检查货物！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炸掉！五分钟！快！”艾文一边更换弹夹，一边大声下令。

队员们迅速行动开来。欧若拉撬开一个标着弹药符号的车厢门，欢呼一声；罗茜则冲向另一个可能装载药品的车厢。雷蒙德和卢西安在外围警戒，点射着任何试图靠近的零星敌人。

而远在山区的营地里，艾斯特伦似乎心有所感，她抬起头，望向卡桑德拉峡谷的方向，尽管隔着千山万水，什么也看不见。她低声自语：

“听这动静…那边，应该得手了。”

“现在，该轮到我们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