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努力维持镇定却难掩不安的解雨臣身上,直接问道
张起灵现在,最难的是什么?
解雨臣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努力组织语言
解雨臣(小)账房……刘先生说,铺子里这个月亏空了,要拿库房里的老物件去抵……还有,三叔公他们,下午要过来……说要商量把我送到南边学堂去读书……
他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这是里外都在逼一个孩子。
这时,黑瞎子和老管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面色惶恐的厨娘。
黑眼镜先吃饭。
黑眼镜天大的事,吃饱了肚子再说。
嘻嘻把粥和小菜放到解雨臣和莹莹面前的茶几上
嘻嘻快吃吧,趁热。
看着两个孩子埋头吃饭的样子,嘻嘻心里一阵发酸。
张起灵放下茶杯,看着解雨臣,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张起灵哪都不去。我们留下。
解雨臣正喝着粥,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嘴里还含着食物,呆呆地看着张起灵。
那一刻,他强装了很久的坚强外壳,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属于八岁孩子的茫然和一丝得到承诺后的光亮。
莹莹也停下了勺子,悄悄抬起眼,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身边的解雨臣,小小的、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
早餐刚撤下,老管家正要详细说说家里的困境,一个穿着讲究丝绸马甲、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便走进了客厅,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账本、神色倨傲的账房先生。
这男人是解雨臣的一位堂伯,在家族里颇有分量。
“雨臣啊,”堂伯看似关切地叹了口气,“你年纪小,有些事还不懂。家里这些产业,如今是入不敷出。刘账房算了算,”
他指了指身后那人,“这个月又亏空了不少。依伯父看,库里那些用不上的老物件,不如先拿出来应应急,总不能坐吃山空。”
解雨臣站起身,小脸绷紧了
解雨臣(小)伯父,那些是父亲留下来的……”
“正是你父亲留下来的,才更该用在刀刃上,保住解家的根基,你说是不是?”堂伯打断他,语气慈祥却不容置疑。他的目光扫过张起灵四人,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悦,“这几位是?”
解雨臣(小)是父亲在南方的故交,张叔叔他们。
他很自然地悄悄在称呼上变了变。
“哦?这个节骨眼上,倒是有心了。”堂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显然不认为这几个“南方故交”能起什么作用。
他话头一转,“对了,雨臣,下午红老爷子那边可还等着回话。二月红老先生肯破例收你,是天大的造化。你去了那边专心学艺,家里这些烦心事,自有伯父和各位长辈替你操持。”
拜师?二月红?张起灵和黑瞎子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这个名字,他们隐约听过。
让他拜二月红为师,表面看是条好出路,但“家里长辈替你操持”这句话,其用意就颇为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