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上的呐喊

起跑枪声响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烧火燎的疼。双腿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眼前开始发花，跑道两旁的人影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林溪！加油！”

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的背景音，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林溪猛地回神，循声望去——江熠站在跑道内侧的栏杆边，校服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白色T恤。他正踮着脚朝她挥手，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眼神亮得惊人，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灼人。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攥紧拳头，咬紧牙关往前冲。风声里不断传来他的呐喊，一声比一声清晰，像鼓点敲在心上。超过一个、两个……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喊声重合在一起，“怦怦”地撞击着胸腔。

最后一百米的冲刺线就在眼前，林溪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扑。脚下的跑道晃得厉害，她像是踩在棉花上，视线里只剩下那条红色的终点线。

“冲啊！”江熠的声音近在咫尺。

她闭着眼冲过终点，双腿一软，瞬间失去了力气。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落入一个带着汗水气息的温暖怀抱。

“没事了，没事了。”江熠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急促的喘息，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缓一缓，别着急。”

林溪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慌乱的小鹿，隔着薄薄的T恤传过来，竟奇异地安抚了她的躁动。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颈窝，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意识到自己还赖在他怀里，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慌忙直起身，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江熠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珠，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跑挺快的，”他笑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比我想象中厉害。”

林溪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两人同时缩回了手，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我……我去那边找室友了。”林溪低着头，匆匆往后退了两步。

“嗯，”江熠点点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记得喝点水，别马上坐下来。”

林溪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脚步却像踩着云朵，轻飘飘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心里更是甜滋滋的，比小时候吃的橘子糖还要甜。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久久不散。

运动会结束后，秋意越来越浓。校园里的梧桐叶被染成金黄，一阵风过，便簌簌地落下来，铺得满地都是。林溪和江熠散步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是晚自习后，有时是周末的午后。

他们踩着落叶走在小路上，脚下发出“咔嚓”的轻响。江熠会给她讲计算机系的趣事，说他们老师为了演示程序，差点把实验室的电脑搞死机；林溪则会给他看自己新画的速写，有图书馆门口那只总爱晒太阳的橘猫，还有篮球场边那棵长得歪歪扭扭的老槐树。

“你画得真好。”江熠看着速写本上的线条，眼神里满是真诚的赞叹，“这只猫的神态，跟它本人一模一样。”

“那当然，”林溪有点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可是观察了它好几天呢。”

江熠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那你有没有观察过别的？”

“什么？”林溪没反应过来。

他却没再说下去，只是弯腰捡起一片完整的梧桐叶，递给她：“这个形状好看，夹在本子里当书签吧。”

那片叶子边缘圆润，颜色像熟透的杏子，林溪小心地接过来，夹进了速写本里。她能感觉到江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

日子像流水一样淌过，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林溪的生日那天，她原本没打算告诉江熠，却没想到他早就记在了心里。

晚自习结束后，江熠叫住她：“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包装纸上印着细碎的星星图案。“生日快乐。”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上次看你学生证的时候看到的。”江熠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的。”

林溪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樱花。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喜欢樱花。

“我……我很喜欢，谢谢你。”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

“喜欢就好。”江熠笑了，眼底的紧张散去，只剩下温柔的笑意。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林溪握着那支钢笔，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微凉，心里却暖融融的。她偷偷看了一眼江熠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柔和。

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可以不止是朋友。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让林溪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加快了脚步，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慌乱，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江熠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