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纯白空间像口巨型棺材,唯有恒常刻度在诺克特尔掌心发出神经质的低吟:“滴答…嘶啦…滴答…”
他僵跪在地,淡绿色指关节捏得怀表外壳咯咯作响
几步开外,那个融合了他认知中一切混乱源头的存在——水母头少女残宇——正毫无声息地趴着,蓬乱的黑发盖住半张脸,马丁靴一只还滑稽地微微翘着
无临走前那句“好好照顾你家‘妈妈’”如同毒虫钻进耳道,在脑髓里反复啃噬
琥珀臂环紧贴皮肤,忠义的金辉晦暗不明,沉甸甸压在腕骨上
他猛地站起身,金属靴底撞击地面发出刺耳回响,惊得墙壁上那些酷似他自己的断臂投影微微震颤
他粗暴地揪起少女的卫衣后领,像拎起一袋没有生命的垃圾她轻得过分,骨头硌着掌心
诺克特尔粗暴地将她甩上那张曾散落着霜月心血的冰冷金属台
身体撞击台面发出闷响,少女毫无反应,苍白手腕软软垂落,露出袖口下几道尚未完全消退的浅粉色刀痕——霜月的印记
诺克特尔瞳孔骤然一缩,眼前闪过全息影像中霜月紧抱胚胎时绝望的泪眼——他触电般松开手,后退一步
诺克特尔操!
一声压抑的咒骂在死寂中炸开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深绿色瞳孔扫过四周
墙壁上那些失败品的残肢断臂如同无声的嘲讽
他最终拖过角落里一张蒙尘的金属矮凳,泄愤般砸在操作台边,沉重地坐下
高大的身躯蜷在矮凳上,手肘撑着膝盖,掌心紧握着恒常刻度,冰冷的表壳硌着皮肤,
“滴答…嘶啦…”的噪音顽固地钻进脑海
时间在纯白的死寂里粘稠爬行,诺克特尔像一尊淡绿色的、生锈的守护兽雕像,死死盯着台面上昏迷的少女
她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唯有恒常刻度那扭曲的声响,是这片坟墓里唯一的“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诺克特尔紧绷的神经被单调噪音磨得近乎麻木时——
残宇唔…
一声微弱得如同幼猫呜咽的呻吟从金属台上传来
诺克特尔瞬间绷直脊背,深绿色瞳孔锐利如刀!
残宇的眼皮极其沉重地掀开一条缝隙,纯黑的眼眸失焦地对着上方虚无的纯白,里面翻涌着浑浊的迷雾,仿佛刚从宇宙级的宿醉中挣扎醒来
她似乎想动,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残宇水…
破碎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带着浓重的沙哑和一种孩童般的迷茫
残宇…冰…可乐…加冰…
她的意识显然还在混乱的泥沼里扑腾,把现实当成了穿越前大学门口的奶茶店
诺克特尔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动,深绿色的眼睛死死锁住她,警惕如同面对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混沌炸弹
残宇的目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聚焦,她似乎终于看清了头顶那片令人窒息的纯白,以及旁边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酷似诺克特尔的断臂投影
纯黑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深处瞬间被巨大的惊惧和混乱淹没!
残宇不…不!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在冰冷的台面上猛地一弹!像条离水的鱼,却又虚弱地摔了回去,后脑磕在金属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
残宇滚开!那些…那些失败品!别过来!
她胡乱挥舞着手臂,指尖划过空气,仿佛在驱赶无形的梦魇——那是霜月记忆深处最尖锐的恐惧尖啸!属于造物主对自身“失败”最深的恐惧!
混乱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残宇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挥舞的手臂僵在半空,纯黑的眼眸骤然失焦,瞳孔深处瞬间切换成另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深渊凝视!
嘴角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出一个僵硬的、非人的弧度,带着宇特有的、倦怠又掌控一切的漠然
残宇吵死了…
她、或者说,此刻主导的宇的碎片用沙哑的、却异常平静的语调低语,目光扫过四周的断臂残肢,如同扫过一堆待处理的垃圾
残宇…失败品的坟场…还是这么…碍眼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霜月的绝望灰烬,却又包裹着宇的冰冷外壳,人格碎片的冲突在她脆弱的躯壳里猛烈撕扯!
这诡异的精神分裂景象让诺克特尔背脊瞬间窜过一股寒意!他猛地站起身,矮凳被带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这声响如同投入混乱泥潭的石子
残宇?“宇”?“霜月”?还是那个天真到残暴的“残宇”?
残宇僵在半空的手臂猛地转向诺克特尔的方向!纯黑的瞳孔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惊惧或冰冷,而是骤然燃起一种孩童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纯粹的、混沌的兴奋!
属于本我的贪婪和任性瞬间压倒了其他碎片!
残宇诺…克特尔!
她破锣般的嗓子挤出他的名字,带着一种怪异的亲昵和扭曲的高兴
她甚至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一阵发软,狼狈地又趴回台面,侧脸贴在冰冷的金属上,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他
残宇哈!你还在!我的…我的大狗狗!好玩!快!拉我起来!这里好冰!我要…我要吃熔岩蛋糕!上面要撒金粉那种!
精神状态的切换快得如同坏掉的霓虹灯,毫无规律,歇斯底里
诺克特尔太阳穴突突直跳,指间的疫翡契戒幽光不受控制地闪烁,骸骨蛇眼死死盯着台上那个语无伦次、人格崩坏的“聚合体”
琥珀臂环的金辉剧烈波动,忠义的秤盘在极度的混乱与守护本能的撕扯中疯狂摇摆
他深吸一口气,污浊巢穴里熏染出的铁血意志强行压下翻腾的烦躁和荒谬感
他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他需要她“稳定”,需要她支付那该死的“宇宙保险丝利息”!
他猛地俯身,动作依旧带着黑市霸主特有的粗暴,淡绿色的手像铁钳般抓住残宇纤细的上臂,用力一拽!
残宇呃啊!
残宇被他拽得半坐起来,发出一声痛呼,水母头更乱了但那双纯黑的眼眸里痛苦瞬间被更强烈的兴奋取代
残宇对对!就这样!凶一点!好玩!
她像个受虐狂般咯咯笑起来,身体软绵绵地往诺克特尔身上倒
诺克特尔如同被剧毒水母蜇到,猛地将她按回冰冷的台面,力道大得让她又是一声闷哼
他迅速后退,拉开距离,深绿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憋屈的火焰和冰冷的警告:
诺克特尔坐好!再乱动,老子把你钉墙上跟那些‘失败品’作伴!
他指向墙壁那些酷似他的断臂,威胁赤裸而有效
残宇被按在台上,纯黑的眼眸眨了眨,似乎真的被“钉墙上”的威胁短暂震慑
属于宇的冰冷倦怠和霜月的脆弱惊惧在她眼底交替闪过
她撇撇嘴,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委委屈屈地蜷缩起身体,抱着膝盖,把脸埋进磨损的卫衣布料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又混乱地偷瞄着诺克特尔和他紧握的拳头——
那里,恒常刻度依旧在发出执拗的声响:“滴答…嘶啦…滴答…”
诺克特尔胸膛剧烈起伏,新生银核因剧烈的情绪冲突而隐隐作痛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台上那个精神分裂的“麻烦精”
目光扫过这片纯白地狱——霜月的坟场,他的囚笼,墙壁上那些失败的“自己”,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无声嘲笑
他摊开紧握的拳头,恒常刻度冰冷的表壳上,倒映着他淡绿色皮肤上扭曲的、写满巨大憋屈的脸
“滴答…” 齿轮轻响
“嘶啦…” 杂音刺耳
“滴答…”
就在这扭曲的节奏间隙,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粘稠的窥视感,毫无征兆地,顺着表壳渗入了他的掌心如同深渊睁开了眼睛
诺克特尔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深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猛地低头!
暗金色的怀表表盖内侧,那行由干涸血刻写下的、扭曲的英文单词——
“FALSE”
正极其缓慢地,渗透出一丝妖异的、暗红如新血的……光芒
光芒幽暗,却带着一种洞穿本源的恶意,无声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