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两人包裹。声控灯没有再亮起，仿佛连这无机质的光源都在为这一刻的坦白让路。
张峻豪握着余宇涵手腕的掌心一片滚烫，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脉搏急促的跳动，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指腹，也撞击着他的耳膜。那心跳声太响了，几乎分不清是谁的。
余宇涵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僵在原地，连挣扎都忘了。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张峻豪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平日里在赛场上指挥若定、思路清晰的打野大脑，此刻像是中了“沉默”技能，所有逻辑和语言都失了效。只剩下那句带着哽咽的“我好像，栽了”在反复回响。
他……他是什么意思？是那个意思吗？
和他一样的意思？
余宇涵等不到回应，那点破釜沉舟的勇气在沉默中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耻和慌乱。他猛地用力，想要抽回手。
余宇涵我……我胡说的！
他声音发紧，带着明显的欲盖弥彰
余宇涵训练打懵了，你当我放屁……
就在这时，张峻豪动了。 他不是松开手，而是就着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往前轻轻一带。 余宇涵猝不及防，被他拉得向前踉跄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鼻尖相抵。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在微凉的夜空气里晕开一小片白雾。
张峻豪胡说的？
张峻豪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带着某种危险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峻豪余宇涵，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是胡说的。
黑暗中，其实根本看不清彼此的眼睛。但余宇涵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锁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他张了张嘴，那句“是胡说的”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余宇涵我……
他泄气般地垂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张峻豪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自暴自弃……
余宇涵……不是胡说。
张峻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麻。他松开了握着余宇涵手腕的手，就在对方以为他要退开时，那只手却绕到了他的背后，轻轻按住了他的脊背，将他更紧地拥向自己。
不是一个用力的拥抱，甚至带着点试探和生涩。但掌心隔着薄薄的队服布料传来的温度，却让余宇涵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张峻豪巧了
张峻豪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微的笑意
张峻豪我也栽了。
张峻豪“栽得比你早， probably.”
Probably这个词，他发音有点别扭，却让这句告白带上了一点属于张峻豪式的、笨拙的认真。
余宇涵猛地抬起头，即使在黑暗里，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瞪圆了眼睛的震惊模样。
余宇涵你……你什么时候……
他语无伦次。
张峻豪不知道
张峻豪回答得很干脆，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张峻豪可能是在青训营，你第一次用鲁班七号单杀我露娜的时候？也可能是每次团战你不管不顾往前冲，我又气又怕还得跟上去给你擦屁股的时候？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张峻豪“……或者就是那天，你闪现过来，傻乎乎地跟我说‘因为你比蓝buff重要’的时候。”
余宇涵不说话了。他把发烫的脸埋进张峻豪的肩窝，嗅到了熟悉的、带着点薄荷沐浴露和电竞少年特有的、混合着汗水与努力的味道。这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属于张峻豪的味道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这场漫长的并肩作战里，丢了心。
余宇涵喂
过了好一会儿，余宇涵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鼻音，但语气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往日的嚣张
余宇涵那你刚才在训练室还凶我？
张峻豪……我那是着急。
余宇涵着急就能凶我？我那是因为谁才心神不宁操作变形的？
张峻豪……我的错。
余宇涵得寸进尺
余宇涵下次蓝buff都给我。
张峻豪……行。
余宇涵红buff也给我。
张峻豪“……你别太过分。”
余宇涵抬起头，在黑暗里精准地“瞪”着他：“
余宇涵嗯？
张峻豪沉默了两秒，妥协
张峻豪……看情况。
楼梯下方传来脚步声和张极咋咋呼呼的声音
张极余宇涵？张峻豪？你俩掉厕所了？
拥抱的两人像触电般迅速分开。声控灯应声而亮，刺目的光线让两人都不适地眯了眯眼。
张极和陈天润站在楼梯口，疑惑地看着站在楼梯转角、面色都有些不太自然的两人。
张极你俩在这儿干嘛呢？面壁思过？
余宇涵耳根通红，强装镇定地往下走
余宇涵要你管？讨论战术不行啊？
张峻豪跟在他身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陈天润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余宇涵通红的耳廓和张峻豪明显柔和下来的眉眼上，了然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回到宿舍，依旧是两人一间。张峻豪和余宇涵作为竹马，自然是室友。
房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暧昧。
余宇涵率先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拿起手机胡乱划拉着，假装忙碌。
张峻豪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觉得可爱得要命。他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
床垫微微下陷，余宇涵划拉手机的手指顿住了。
张峻豪余宇涵。
余宇涵……干嘛？
余宇涵没抬头。
张峻豪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依旧泛红的耳尖。
余宇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神闪烁，带着点羞恼
余宇涵“张峻豪！”
张峻豪嗯
张峻豪应着，手指却顺着他的耳廓，轻轻滑到下颌，然后托住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眼角那颗小小的、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的淡褐色泪痣上摩挲了一下。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余宇涵所有的话都卡住了，他看着张峻豪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床头灯微弱的光，和一个小小的、呆住的自己。
不是做梦。
张峻豪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的力量
张峻豪我也栽了。余宇涵，我们在一起吧。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是打野选手一旦锁定目标，就绝不回头的决断。
余宇涵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他忽然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终于被顺毛了的猫，语气却软了下来
余宇涵“……废话。不然你以为我闪现是白交的？”
张峻豪低低地笑了起来，额头轻轻抵上他的额头。
张峻豪嗯，知道了。以后我的蓝，分你一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