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把最后一块松木塞进炉膛,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他侧脸明暗不定。沈清辞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手里绞着帕子,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小臂——那是早上劈柴时被木刺扎的,血珠还在往外渗。
“别老盯着伤口看,”萧玦忽然开口,往火里添了根枯枝,“这点伤算什么,上次你为了抢回被山匪掳走的药箱,胳膊上划的口子比这深三倍。”
沈清辞指尖一颤,帕子差点掉在地上。她确实记得,那天大雪封山,山匪抢了给李奶奶救命的药,她追了三里地,胳膊被树枝划得血肉模糊,还是萧玦背着她一步步挪回来的。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副沉稳模样,背着她在雪地里摔了好几跤,嘴里骂骂咧咧,眼泪却掉在她颈窝里,烫得吓人。
“那不一样,”她小声反驳,“药箱里有救命的药,你这伤……”
“怎么不一样?”萧玦打断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红糖糕,“给,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铺子,我绕路买的。”糕点还带着余温,显然是特意捂在怀里的。
沈清辞捏着红糖糕,忽然笑了。去年她随口提过一句,城南张记的红糖糕最合口味,没想到他记到现在。她掰了一半递过去,他却摇头:“你吃,我不爱甜的。”话音刚落,喉结却悄悄动了动——她分明看见他昨天偷吃了阿婆给的糖人。
院门外传来轱辘声,是李爷爷推着独轮车送新酿的米酒来了。“清辞丫头,萧小子,”老人把陶瓮往廊下一放,笑纹里还沾着酒糟,“这酒得埋在松树下陈三个月,开春挖出来才够劲儿。”
萧玦立刻起身帮忙,两人合力把陶瓮抬到院角的松树下。挖坑时,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滴在松针上,像撒了把红珠子。沈清辞赶紧掏出伤药,蹲下身按住他的胳膊:“别动!再动就真要留疤了!”
他乖乖低头,任由她用布条一圈圈缠紧伤口,呼吸拂过她发顶,带着松木的清香。“留疤也没事,”他忽然说,“你画的平安符还在我贴身兜里,能镇住。”
李爷爷在旁边看得直乐:“俩孩子真好,像我家那口子年轻时,总为这点小事拌嘴。”独轮车碾过石子路,老人的笑声远远传来,“开春我来挖酒,可得给我喝喜酒啊!”
沈清辞的脸“腾”地红了,刚要反驳,却被萧玦拽住手腕往屋里带。炉火正好,他把她按在炉边的椅子上,自己蹲下来给她烤脚——她刚才蹲在地上给他包扎,袜子沾了雪,此刻冰凉。
“萧玦!”她想抽回脚,却被他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袜渗进来,暖得人心里发颤。
“别动,”他抬头看她,眼里的火光比炉膛还亮,“你上次为了护药箱冻僵的脚,我还没好好给你捂回来呢。”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檐角的冰棱上,簌簌有声。沈清辞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一起闯过的险、受过的伤,都像这炉火,烧过之后,剩下的全是暖烘烘的余温,能焐热往后无数个寒冬。
她悄悄把脚往他掌心缩了缩,他的手更紧地裹住了她,像握住了全世界的暖意。炉膛里的火渐渐转弱,却在两人之间,烧出了比火焰更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