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巷的路灯是去年才装的,挂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上,昏黄的光圈能照到巷子里第三户人家的门口。每天晚上七点,路灯准时亮,凌晨五点准时灭,像是老巷的钟,守着巷子里人的作息。
王阿婆每天晚上都会在路灯下坐着,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缝缝补补。她的孙子小远今年八岁,上小学二年级,每天放学都会在巷子里疯跑,直到路灯亮了,才会被王阿婆喊回家吃饭。今天却有些不一样,路灯已经亮了快半个小时,小远还没回来。
“小远!小远!”王阿婆站在路灯下,朝着巷口喊,声音里带着点着急。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偶尔传来谁家电视的声音,还有远处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
陈守义吃完饭,正坐在作坊门口抽烟,看到王阿婆着急的样子,走过去问:“王阿婆,怎么了?小远还没回来?”
“是啊,”王阿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平时这个点早就回来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您别着急,”陈守义安慰她,“我去巷口看看,说不定是跟同学玩忘了时间,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守义沿着青石板路往巷口走,路灯的光越来越暗,到了巷口,只能看到远处马路上的车灯。他站在巷口,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小远的影子。就在这时,他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像是个孩子的声音。
“谁在那儿?”陈守义走过去,拨开草丛,看到小远蹲在里面,头埋在膝盖上,哭得很伤心。
“小远?你怎么在这儿?”陈守义蹲下来,摸了摸小远的头,“是不是受欺负了?”
小远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和泥土,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作业本。“陈爷爷,”小远抽噎着,“我的……我的作业本被狗撕了,明天要交作业,我……我怕老师说我。”
陈守义接过作业本,看到上面的字迹被撕得乱七八糟,只剩下几页完整的。“没事,”他把小远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陈爷爷家有纸和笔,咱们回去重新写,明天肯定能交上。”
小远跟着陈守义回到作坊,陈守义给小远倒了杯热水,又拿出自己平时记账用的纸和笔,放在案台上。“来,你说,陈爷爷帮你写,或者你自己写,陈爷爷陪着你。”
小远看着陈守义,点了点头,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作业。陈守义坐在旁边,看着小远认真的样子,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因为弄丢了作业本,躲在巷子里哭,是爷爷找到他,陪着他重新写。那时候没有电灯,爷爷点着煤油灯,灯光很暗,却把他的心照得暖暖的。
“陈爷爷,”小远忽然抬起头,“您说,狗为什么要撕我的作业本啊?”
陈守义笑了:“可能是那只狗觉得你的作业本好看,想跟你玩呢。以后把作业本放好,别让狗再找到了。”
小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下头写作业。作坊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路灯传来的昏黄的光。陈守义看着小远,心里忽然觉得,这巷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孙子,他得好好护着。
就在这时,王阿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小远在作坊里写作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小远!你吓死奶奶了!”王阿婆走过去,抱住小远,“你怎么不跟奶奶说一声就跑出去了?”
“奶奶,我错了,”小远低着头,“我的作业本被狗撕了,我怕您说我,就躲在草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