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沈清寒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她比往常醒得稍晚，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天台那个带着颜料清甜和雨丝微凉的吻便占据了全部思绪。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林暮雪还睡着，墨色的长发散在枕上，平日里总是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沈清寒的目光柔软下来，极轻地起身，没有惊动她。
浴室里，并排摆放着两只牙刷。沈清寒看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耳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那只蓝色的牙刷上挤好了牙膏，放在林暮雪常用的漱口杯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
“会长，”林暮雪倚在门框上，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视线落在牙刷上，挑眉，“连这个都要提前规划？”
沈清寒耳根更热，强作镇定：“顺手。”
林暮雪走过来，拿起牙刷，指尖不经意擦过沈清寒的手背，带起一阵微小的战栗。她刷着牙，含糊不清地说：“强迫症。”
沈清寒看着镜子里她带着笑意的眼睛，轻声反驳：“是关心。”
早餐是简单的烤面包和牛奶。沈清寒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那份切成整齐的小块，一抬头，发现林暮雪正盯着她看。
“看什么？”
“看你怎么把吃饭都弄得像做数学题。”林暮雪说着，却伸手从沈清寒的盘子里叉走一小块面包，自然地送进自己嘴里。
沈清寒看着她，心跳有些失序。她放下刀叉，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所以，我们现在是……？”
林暮雪动作一顿，抬眼看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你说呢？沈大会长。难道……还是辅导对象？”
空气安静了一瞬。
沈清寒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认真而坚定地回答：“是女朋友。”
林暮雪怔住了，随即，一抹真正的、毫无掩饰的笑意从她眼底漾开，蔓延至唇角。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那份“顺来”的面包，但通红的耳廓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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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入校园时，她们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但那种无形的、紧密联系的气场却无法掩盖。所过之处，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如影随形。
刚进教学楼，苏小雨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脸色焦急：“暮雪！清寒学姐！你们……你们小心点！有人在乱传话，说得很难听！”
话音未落，几个身影就堵在了前面。为首的是陈主任的侄子，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讽。
“哟，这不是我们的会长大人和她的‘得意门生’吗？”他刻意拉长语调，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满是鄙夷，“两个女的，搞这些，恶不恶心啊？会长，你那套完美的皮，不打算要了？”
林暮雪眼神瞬间结冰，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上前，将沈清寒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气。
“把你那张喷粪的嘴，给我闭上。”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她也是你能说的？”
那男生被她的气势慑住，一时竟没接上话。
沈清寒在林暮雪身后，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轻轻拉了一下林暮雪的衣角，低声道：“别理他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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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风暴远比她们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第二节课刚下课，一个同学举着手机，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瞬间吸引了全班的目光。紧接着，如同瘟疫蔓延，惊呼声、议论声在各个角落炸开。
学校匿名论坛和本地社交平台的热搜榜首，赫然挂着一个刺眼的标题：
《惊爆！XX中学学生会会长与问题女生天台激吻，是恋爱还是权色掩护？》
帖子内容极其恶毒，不仅贴出了昨晚两人在天台接吻的高清远拍照片，还言之凿凿地编造故事，暗示沈清寒利用会长职权包庇林暮雪的“多项违纪行为”，甚至影射两人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利益输送，将一场纯粹的恋情扭曲成龌龊的交易。
全校哗然。
沈清寒和林暮雪瞬间被推至风口浪尖。同情、鄙夷、好奇、兴奋……各种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们身上。
校长室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沈清寒的手机上。校长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要求她立刻去办公室一趟。谈话的核心意思很明确：为了学校的声誉，也为了她自己的前途，她必须立刻“澄清”这只是误会，并与林暮雪“保持距离”。
紧接着，沈清寒母亲的电话也打了进来，电话那头的愤怒和失望几乎要溢出听筒。
而林暮雪，也接到了奶奶带着哭腔的、担忧的询问电话。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朝她们倾覆而来，恶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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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压力之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再次走上了那条通往天台的楼梯。
铁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楼下喧嚣的议论。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呼啸，像极了她们此刻内心的波澜。
沈清寒走到栏杆边，背对着林暮雪，肩膀微微绷紧。
“他们……”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想让我否认你，放弃你。”
林暮雪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习惯了被非议，被抛弃，此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可以的。”她轻声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所谓，“沈清寒，这才是……对你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沈清寒猛地转过身。
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和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种灼热到几乎能烫伤人的坚定。
“没有那种选择！”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以及其中几个不怀好意、举着手机的身影。她也看到了那个挂在墙上的、平时用于课间操广播、此刻却因为疏忽而亮着工作灯的话筒。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没有丝毫犹豫，大步上前，一把抓起了话筒。
“我，沈清寒——”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清晰地、毫无阻碍地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喧闹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整个校园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喜欢林暮雪。”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从现在起，针对她的所有污蔑和攻击，就是针对我。”
她的目光穿透虚空，精准地锁定楼下那几个脸色骤变的身影，语气冰冷而强硬。
“我们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但谁想借此伤害她，我奉陪到底。”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沈清寒放下话筒，转过身，看向已经完全愣住、眼眶微红的林暮雪。
她向她伸出手。
林暮雪看着她，看着那双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小小的、不再孤单的自己。所有的盔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走上前，紧紧地、用力地回握住沈清寒的手，十指相扣。
“好。”她仰起头，看向乌云压境的天际，声音轻却带着无尽的力量，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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