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柳娴冬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桂源虽然不再像第一天那样言语带刺，但他的冷漠和无视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人难受，他会刻意在杨博文在场时，对柳娴冬做出一些过分亲昵的举动，比如旁若无人地喂她水果，或者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说话，目光却带着挑衅的余光扫向杨博文。

杨博文则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将自己缩在壳里，除了必要的洗漱和去兼职，几乎不出客房的门，即使偶尔在客厅撞见，他也总是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避开，仿佛张桂源是什么洪水猛兽。

柳娴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那股对张桂源的不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理解张桂源的不安全感，但这不能成为他肆意伤害一个本就处境艰难的人的理由。杨博文的自尊心已经低到尘埃里，张桂源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这天晚上，张桂源又在杨博文匆匆从厨房倒水回房时，故意拿起遥控器换了台，语气随意地对柳娴冬说张桂源姐姐，这个综艺没意思，我们看部电影吧？

说着，手臂就习惯性地要揽过来。

柳娴冬猛地站起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张桂源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柳娴冬张桂源姐姐？

柳娴冬没看他，目光扫过客卧那扇因为外面动静而微微停顿，随后更快关上的房门，胸口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冷意却清晰可辨柳娴冬张桂源，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她转身径直走向主卧，没有回头。

张桂源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他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主卧的门被柳娴冬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空间。她转过身，抱着手臂，靠在门板上，看着站在房间中央、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解和委屈的张桂源。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柳娴冬你觉得你最近的表现，合适吗？

张桂源眼神闪烁了一下，偏过头，语气有些硬张桂源我怎么了？

柳娴冬你怎么了？

柳娴冬被他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气笑了柳娴冬你对杨博文那是什么态度？冷嘲热讽，故意排挤，把他当贼一样防着？这是我们家，我让他暂时住在这里，他就是客人，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张桂源客人？

张桂源像是被这个词刺到了，猛地转过头，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委屈张桂源他算哪门子客人？一个对你别有用心，现在又跑来装可怜博同情的家伙，我看着他就烦！

柳娴冬张桂源！

柳娴冬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难以置信柳娴冬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家里出事，走投无路，我只是帮他一把，这跟他以前对我有没有好感有什么关系？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是非不分，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的人吗？

张桂源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桂源急切地反驳，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柳娴冬躲开了，他看着她疏离的眼神，心里一阵恐慌，声音也带上了急躁张桂源我只是不喜欢！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不喜欢他住在这里，不喜欢我们的空间里有别人，姐姐，这是我们的家！

柳娴冬是我们的家没错

柳娴冬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柳娴冬但家应该是温暖的，包容的，不是让你用来耀武扬威、排挤他人的地方，张桂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狭隘了？

张桂源我狭隘？

张桂源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刀，脸色瞬间白了，他盯着柳娴冬，眼圈微微发红张桂源因为我讨厌一个觊觎我女朋友的人，所以我就是狭隘？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看到他在这里，想到他以前对你有想法，我就……

柳娴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柳娴冬打断他，语气带着疲惫柳娴冬而且我选择的是你，这还不够让你有安全感吗？你需要通过贬低和排挤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地位吗？更何况我现在还不是你女朋友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张桂源头上，他怔怔地看着柳娴冬，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失望和责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一直害怕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神，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害怕她会对自己失望。

张桂源我……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太在乎她，太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像护食的野兽一样，对任何可能的威胁都充满敌意。

可看着柳娴冬那双清澈却带着冷意的眼睛，他那些带着偏执和占有欲的理由，忽然就变得苍白而可笑。

柳娴冬看着他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无力感，她叹了口气

柳娴冬张桂源，博文现在处境困难，收留他是我的决定，你可以不喜欢，但请你保持基本的尊重和礼貌，这是我的底线。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已经比她高出许多，却在此刻显得有些无助的少年，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衣领，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柳娴冬别让我觉得当初带回来那个善良懂事的少年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句话，比任何责备都更有分量，张桂源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没有再反驳，只是紧抿着嘴唇，肩膀微微垮了下去。

柳娴冬知道，他听进去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打开了房门。

柳娴冬我去看看博文

她走了出去，留下张桂源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被一种混合着懊悔，恐慌和深刻自省的情绪紧紧包裹。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又回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客卧房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爱，如果只剩下偏执的占有和尖锐的排外，或许真的会将他最珍视的人，越推越远。

他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对待杨博文的态度。

Chapter28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