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 屋子里弥漫着牙膏的清新气息和热水带来的氤氲湿气 柳娴冬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 看到张桂源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还不去睡？明天还要上学呢”柳娴冬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 一边随口问道
张桂源抬起头 灯光下 他的眼神有些游移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的缝隙 嘴唇动了动 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姐姐……我……我今晚能……能还睡你房间吗？”
柳娴冬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 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像是怕被拒绝 张桂源急忙补充 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眼神也配合地流露出几分小动物般的怯懦和不安：“客卧……好像有点冷 而且……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他说完 立刻低下头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仿佛说出这个借口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 暖气开得很足 客卧并不冷 但他贪恋昨夜那份近在咫尺的安宁和温暖 贪恋她呼吸声带来的安全感 那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漂浮无依的
柳娴冬看着他微微缩着的肩膀 低垂的脑袋 泛红的耳尖 还有那故作镇定却掩饰不住紧张的手指 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她想起他之前的遭遇 想到他初来乍到新环境可能承受的压力 那点顾虑在强烈的怜惜面前败下阵来 他看起来太需要一点依靠和陪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语气里带着无奈 但更多的是纵容：“好吧 不过你要尽快适应 总不能一直和我睡吧？”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想缓解他的尴尬
张桂源猛地抬起头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落满了星子 忙不迭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夜深人静 两人再次并排躺在柳娴冬的床上 依旧是一个靠里 一个靠外 中间隔着适当的距离 关了灯 房间陷入熟悉的黑暗和宁静 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柳娴冬心里还惦记着他第一天上学的情况 怕他遇到困难不肯说 她侧过身 面向他的方向 在黑暗中轻声开口 状似无意地问道：“桂源 今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张桂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同样侧躺着 面向着她 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黑暗中 他不用刻意掩饰表情 但那些白天的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还……还行”他低声回答 声音有些闷
“老师和同学呢？好相处吗？”柳娴冬继续温和地追问
张桂源的脑海里闪过白天的片段 课间时分 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谈论着他完全不了解的新出的游戏 流行的综艺 或者某个明星的八卦 他插不上话 只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假装看书 感觉自己像个透明的局外人 偶尔 他能感觉到一些好奇的 探究的 甚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轻蔑视线落在他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插班生的身份 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沉默寡言 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 虽然知道自己在中途插班总要经历这些事 但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 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然而 在这片略显疏离和尴尬的氛围中 有一个身影是例外
他的同桌杨博文 戴着黑框眼镜 看起来斯文又沉静 是班里公认的学霸 当别人用异样眼光打量张桂源时 杨博文只是在他坐下时 对他点了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 眼神平静 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 上午的数学课 老师讲到一个挺难的拓展题 班里一时安静下来 张桂源看着黑板 下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个简洁的解题思路 旁边的杨博文瞥见了 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 低声说：“你这个方法比老师讲的更巧妙”
下午自习课 张桂源在做物理题 遇到一个卡壳的地方 微微蹙眉 杨博文主动凑过来 指了指他演算的一步：“这里 用能量守恒定律可能更直接”他讲解思路清晰 语气平和 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 讲完后 他看着张桂源之前在其他题目上留下的 几种不同的解法痕迹 很认真地说：“你基础很扎实 思维也很灵活 只是有些知识点生疏了 坚持下去 很快就能赶上来的 别在意他们的眼光 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好了”
那种纯粹的 对知识的欣赏和对同伴的友善 让张桂源冰封的心湖感受到了一丝真切的暖意 放学时 杨博文还对他说：“我叫杨博文 明天小组讨论 我们一组 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想到这里 张桂源心中那份因为被孤立而产生的细微委屈和酸涩 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他斟酌着词语 不想让柳娴冬太过担心
“嗯……还算适应 但是完全融入还要时间”他省略了那些不好的视线“不过 我的同桌 他叫杨博文 人很好”他说到这里 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点遇到知己的轻快和感激“他说……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黑暗里 柳娴冬静静地听着 她能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细微的变化 从最初的犹豫回避到提及同桌时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认可 她心里松了口气 同时又泛起更深的心疼 她知道他省略了什么 一个敏感的少年 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些异样的目光？但他选择只告诉她好的部分 是不想让她操心吧
“杨博文……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同学”柳娴冬柔声说“能遇到一个懂得欣赏你 愿意帮助你的朋友 真的很幸运 桂源 你本来就很优秀只是暂时遇到了一些困难 慢慢来 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羽毛一样拂过张桂源的心尖 带着安抚和鼓励的力量
“嗯 我知道 姐姐”张桂源低声应着 在黑暗中 他悄悄地将手伸出被子 向着柳娴冬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 直到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散在枕边的发丝 才停了下来 仅仅是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存在 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听着她温柔的话语 白天在学校里积攒的所有不安和局促 都仿佛被这静谧的夜色温柔地抚平了
柳娴冬听着身旁少年刻意放轻的呼吸 感受着他因为诉说白天经历而微微绷紧的身体 又想起他之前那句“客卧冷”的蹩脚借口 心里那片柔软的湖泊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的石子 漾开圈圈涟漪
他或许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但那细微的 向她这边靠近的动作 那几乎要触碰到她发丝的指尖 都带着一种小兽寻求温暖和庇护的本能 小心翼翼 又带着不容错辨的依赖
黑暗中 柳娴冬的心被一种混合着怜惜 心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填满了
她轻轻地 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侧过身 伸出手臂 穿过两人之间那刻意维持的距离 轻轻揽住了张桂源略显单薄的肩膀 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个动作发生得太过突然 张桂源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感觉到柳娴冬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背 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 将他半拥入一个温暖得不可思议的怀抱 他的脸颊贴她胸前柔软的睡衣上 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 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心跳声
紧接着 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 带着无限的怜爱 开始一下下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与此同时 另一只柔软的手 轻轻覆上了他的发顶 手指插入他微凉的发丝 带着暖意 温柔地 缓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小笨蛋……”柳娴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比平时更加低沉柔和 像夜晚的微风“以后在学校遇到什么事 开心的 不开心的 都可以跟我说 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用害怕 也不用觉得孤单”
她的怀抱 她的抚摸 她的话语 像一股汹涌而温暖的潮水 瞬间冲垮了张桂源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小心翼翼建立起来的防线 巨大的 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和安全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 原本悬在空中的 不知所措的手 犹豫了一下 最终像是找到了依靠般 轻轻地环住了柳娴冬的腰
他把脸更深地埋进她温暖的颈窝处 贪婪地呼吸着那让他安心到想落泪的气息 眼眶无法控制地发热 发酸 他拼命咬住下唇 才没有让那丢人的哽咽溢出喉咙 原来 被这样全然接纳 温柔呵护的感觉 是这样的 像是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像是冻僵的人终于触摸到了炽热的火焰
柳娴冬感受着怀里少年从僵硬到放松 再到细微的颤抖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抱住自己的那点力道 像是一只终于找到依靠的雏鸟 她拍抚他后背的动作更加轻柔 抚摸他头发的手也更加耐心 她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用自己的体温和无声的陪伴 告诉他：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个拥抱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它填补了张桂源生命中缺失太久的温暖和安全感 也让柳娴冬更加坚定了要守护这个少年的决心 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 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在相拥的两人之间 暖意盎然 仿佛春天已经提前降临
张桂源就在这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温暖中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 他听着耳边规律的心跳声 感受着背上和发间温柔的抚触 意识渐渐模糊 沉入了一个没有寒冷 没有孤独 只有暖光和安心的睡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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