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灵玥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她刚跃入东海时，还试图用游泳的姿势划水，可手臂刚一动，就被海水里凝滞的“重量”拽得生疼——这不是水，是裹着煞气的、近乎实质的“壬水本源”，每一次划动都像在搅动融化的铅块，掌心传来的滞涩感让她心脏猛地一沉。

道胎碎片在丹田处微微发烫，一缕极淡的金光顺着经脉蔓延到体表，凝成一层比蝉翼还薄的屏障。

那些泛着黑紫的煞气一碰到金光，就像滚油遇到冷水般滋滋退散，可屏障外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灵玥能清晰地“闻”到海水里的味道，不是平常海边的咸腥，是铁锈混着腐烂水草的刺鼻气息，还有一种……属于法则的、冰冷的“味道”，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器，扎得鼻腔发酸。

她不敢放松，睁大眼睛盯着漆黑的海水。

越往下潜，光线消散得越快，起初还能看到头顶海面透下的微弱灰光，不过十几息的功夫，四周就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幸好道胎碎片的金光能帮她勉强“视物”——不是用眼睛，是用神魂感知，周围的海水在她意识里化作流动的光影，那些泛着幽蓝的是精纯的水之元气，缠裹着黑紫的则是尚未散去的天灾煞气。

她现在神识并不能外放探测，只能先靠感应了。

“轰隆——”

忽然，左侧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灵玥下意识地往右侧猛缩，身子刚躲开，一道泛着寒光的水流就擦着她的肩甲掠了过去。

那水流看似普通，可掠过屏障时，金光竟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屏障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灵玥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冒起冷汗（尽管在海水中无法凝结），她转头看向水流消失的方向，神魂感知里，那片海水还在剧烈波动，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刀在切割空间。

“是法则湍流……”她哑着嗓子低语，系统面板在眼前一闪而过，淡蓝色的光屏上跳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原始水之法则紊乱，形成“水刃湍流”，危险等级：中】。

灵玥咬了咬牙，物理知识在脑子里飞速闪过——流体力学、伯努利原理、水流压强……可她越想越乱，因为眼前的湍流根本不符合任何物理规律。

那些水流明明是直线喷射，却能突然在空中拐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甚至能穿透周围的海水，留下一道短暂的、真空的痕迹。这不是水流，是法则的具象化，是天地初开时，水之法则尚未稳定，自然形成的“杀局”。

要么玄幻世界呢，一般理论来到这里只有碰壁的份。

她强迫自己摒弃惯性思维，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围的水流。

道胎碎片在体内微微震颤，每一次震颤，都能让她提前半秒感知到危险的方向。

有一次，她刚躲过一道水刃，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海水瞬间旋转起来，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水涡。

那水涡中心泛着幽黑，仿佛能吞噬一切，灵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涡心飘去，她急忙摆动四肢，催动道胎碎片的金光，试图挣脱吸力。

可金光刚触碰到水涡边缘，就被那股“重”到极致的力量压得向内凹陷，她的胳膊传来撕裂般的疼，像是要被活活拽进涡心里。

“不行……得绕开！”灵玥心头一紧，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古水脉流向图——古水脉断裂口在西北方向，而水涡的旋转方向是顺时针，说明西侧的吸力较弱。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在水里没用，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拼尽全力往西侧划水，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终于，在距离涡心只有三尺远时，她挣脱了吸力，顺着水流的缝隙狼狈地逃了出去，后背的灼伤因为剧烈动作又开始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焦糊的皮肉，可她连蹙眉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往前游，不敢回头。

不知游了多久，周围的海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灵玥放缓动作，神魂感知里，前方的海水泛着淡淡的蓝光，不再有狂暴的湍流，可那种死寂般的安静，比刚才的湍流更让她心悸。

她握紧拳头，指尖的冷汗混着海水往下滴，刚想继续往前，忽然感觉到左侧传来一股微弱的“敌意”。

她猛地停住，缓缓转头。黑暗中，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正盯着她。

那是一只形似灯笼鱼的生物，体型比现代的鲨鱼还大，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淌的黑紫煞气，它头顶没有灯笼，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跳动的幽暗火焰，火焰周围缠绕着几根细长的触须，触须上布满了细小的倒刺，正随着水流缓缓摆动。

灵玥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对大型掠食者的退避本能地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想催动身法，可刚一动念，就猛地掐断——不行！完美的功法气息太特殊，一旦动用，别说这只怪物，周围的煞气生物都会被吸引过来。

她急忙收敛气息，将道胎碎片的金光压到最淡，同时模仿着刚才感知到的、一些弱小水生物的波动——那是一种微弱的、带着“臣服”意味的频率，像刚出生的小鱼虾，毫无威胁。

做完这些，她屏住呼吸，身体尽量贴向旁边一块漆黑的礁石，让自己融入周围的环境。

那只灯笼鱼似的生物缓缓游了过来，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灵玥能清晰地闻到它身上的气味，是腐烂的水草混着金属锈蚀的味道，刺鼻得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它头顶的幽暗火焰越跳越旺，触须也开始加速摆动，距离灵玥只有一丈远时，它突然停住，似乎在分辨她的气息。

灵玥的心脏狂跳，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把布料抠破。

她能感觉到那生物的意识在扫过她的身体，冰冷的、带着吞噬欲的意识，像针一样扎在她的神魂上。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只能死死地盯着那生物的眼睛，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应对方法——逃？根本逃不过它的速度；打？连道胎碎片的屏障都未必能挡住它的触须……

就在这时，道胎碎片突然微微一亮，散发出一缕极淡的“先天元气”波动。那波动很微弱，却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洪荒先天生灵的气息。

灯笼鱼似的生物似乎被这波动吸引，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头顶的火焰跳动了几下，触须也放缓了摆动。

灵玥抓住这个机会，慢慢往后退，每一步都走得极轻，尽量不搅动周围的海水。那生物没有追上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退到三丈开外，它才转身，缓缓游向黑暗深处，幽绿的眼睛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灵玥瘫软在礁石旁，大口地“喘着气”，尽管海水无法进入肺部，可那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是席卷了她。

后背的灼伤更疼了，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海水往下流，她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不是怕，是刚才的紧张和恐惧还没散去。

“太险了……”她喃喃自语，心里越发清楚，在这洪荒深海里，“伪装”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是最底层的掠食者，也能轻易杀死现在的她，她必须像只蝼蚁一样，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才能活下去。

休息了片刻，灵玥重新调整方向，继续往深海潜去。

道胎碎片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像是在指引着她向某个方向前进。

周围的海水渐渐泛起幽蓝的光泽，不再是之前的漆黑一片，神魂感知里，前方的海水越来越精纯，煞气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茫、古老的气息。

又潜了大约半个时辰，灵玥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海水变得异常平静。

她停下动作，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脚下是一片散发着幽蓝光泽的晶体海床，那些晶体像凝固的海水，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的纹路，纹路里流淌着淡蓝色的液体，那是比周围海水精纯无数倍的壬水本源。

晶体海床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海螺壳，海螺壳通体漆黑，表面刻着一些古老的、看不懂的纹路，螺口处悬浮着一团由无数细小蓝色光点凝聚而成的“液体”。

那“液体”明明是液态，却能悬浮在海水中，不沉不浮。它散发着纯粹至极的水之气息，苍茫、古老，仿佛从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灵玥的神魂一接触到这气息，道胎碎片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种强烈的“渴望”从碎片中传来，像是干涸的土地渴望雨水。

“壬水法则碎片……”灵玥的声音发颤，眼里闪过狂喜。

她终于找到了！只要能得到这碎片，就能将它融入道胎，让自己的跟脚多一份“洪荒属性”，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连只弱小的煞气生物都要躲着走。

她刚想游过去，突然，一股庞大的、冰冷的意识锁定了她。

那意识太强大了，像深海的巨浪，瞬间将她包裹，让她动弹不得。灵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抬头，看向海螺壳的方向。

只见海螺壳旁，缓缓浮现出一只水母。

那不是普通的水母。它的伞盖比一座小山还大，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边缘垂下的触须足有数十丈长，每一根触须都像用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上面点缀着细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

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可灵玥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注视——那是一种古老的、漠然的、如同这片深海本身的注视，仿佛在它眼里，自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守护者……”灵玥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如此珍贵的法则碎片，怎么可能没有守护者？这只水母的气息太强大了，比刚才遇到的灯笼鱼生物强了不止十倍，甚至比她在黑山北麓遇到的天灾煞气还要恐怖。

道胎碎片的屏障在这股意识的压迫下，开始剧烈地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灵玥的第一反应是逃——转身就跑，再也不要什么法则碎片，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就好。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又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没有跟脚，没有力量，就算逃出去，也迟早会被某个路过的大能当成“先天异种”捏死。

跟脚是她最大的软肋，而这壬水法则碎片，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能逃……”灵玥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打不过这只水母，硬拼就是死路一条，只能想办法“智取”。

她回忆起关于道胎碎片的信息——道胎是本源载体，能自动吸收先天元气，对法则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这只水母守护者，既然能守护壬水法则碎片，肯定与壬水本源有着极深的联系。

或许……它能感知到道胎碎片的特殊性？

灵玥尝试着收敛自身所有的气息，包括那点伪装的“弱小生灵”波动，让自己尽可能地“空”。

同时，她将道胎碎片的金光催动到极致微弱，只散发出一缕极淡的、带着“渴望”与“契合”的信号——那是一种纯粹的、对法则的向往，像干涸的海绵渴望水分，不带任何恶意，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做完这些，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注视着水母守护者。

她没有说话，因为在这强大的先天生灵面前，语言毫无意义。

她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海水中，将自己的“意图”通过道胎碎片传递出去——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渴望得到壬水法则的认可，我能与它契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水母守护者的意识一直在她身上停留，冰冷的、带着审视的意识，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魂。

灵玥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冷，是精神上的极致紧张。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颤抖，道胎碎片的金光也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咬着牙，死死地坚持着。

脑子里闪过爷爷，闪过弟弟，闪过石村的大家，闪过石昊……那些温暖的记忆像一束光，支撑着她不被恐惧压垮。

不能放弃，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突然，水母守护者的意识动了。

它缓缓地、缓缓地向后退去，伞盖边缘的触须轻轻摆动，像是在确认什么。

灵玥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生怕它突然发起攻击。

退到海螺壳旁边时，水母守护者停住了。

它的伞盖微微闪烁了一下，幽蓝色的光芒中，似乎传递出一种“认可”的意味。

紧接着，它缓缓隐入海螺壳的阴影中，庞大的意识也随之消散，周围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灵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它同意了！她成功了！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微微发抖，慢慢靠近那团壬水法则碎片。

兄弟们，我先干了！你们随意，要是这个东西本身还有什么危险，我也认了。

她自认为胆子大，但那也是自认为而已，一个合格的凤傲天为什么强大？

可能因为不怕死吧……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呜呜呜呜……她现在伸出的指尖都在颤抖。

想是这么想，手是一点没含糊。

指尖刚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清凉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

紧接着，庞大的、古老的信息洪流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关于“水”的本质，关于“壬水”的特性。

让她看到了天地初开时，壬水本源如何从混沌中诞生，如何流淌成江河湖海，如何滋润万物，又如何在暴怒时掀起滔天巨浪，毁灭一切。

她感受到了水的“流淌”——无孔不入，绵延不绝；感受到了水的“包容”——能容纳万物，也能吞噬万物；感受到了水的“毁灭”——冰封千里，洪水滔天。

这些原始信息太庞大了，灵玥的识海瞬间被填满，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疼。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调动道胎碎片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壬水法则碎片包裹起来。

碎片在道胎碎片的牵引下，缓缓飘向她的丹田，如同归巢的鸟儿，精准地融入道胎碎片之中。

当碎片完全融入的那一刻，道胎碎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紧接着，蓝光又迅速收敛，化作一缕淡淡的蓝金色光芒，在识海深处静静悬浮。

灵玥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洪荒天地之间，多了一丝微弱却坚实的“联系”——那是属于壬水法则的联系，是她在这片天地立足的第一块“敲门砖”。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识海中的变化。

壬水法则碎片虽然微弱，却像一颗种子，在道胎碎片里扎下了根。

从今往后，她不仅能呼吸间吸收先天元气，还能缓慢地吸收壬水本源，她的气息也会越来越接近洪荒的先天生灵，伪装会变得更加牢固。

不知过了多久，灵玥睁开眼睛，周围的海水依旧是漆黑的，可她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都被一种踏实感取代。

这只是开始，壬水法则碎片只是让她有了“融入”的可能，距离真正的“立稳跟脚”还差得远。

但至少，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着天灾、躲着煞气生物的“异类”了。

她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背的灼伤似乎减轻了一些，道胎碎片散发出的蓝金色光芒，正缓慢地修复着她的身体。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海面，虽然依旧漆黑一片，让人窒息。

“该上去了。”她喃喃自语，调整了一下方向，开始往上游。

海水依旧冰冷、粘稠，可这一次，她不再觉得艰难。

道胎碎片与壬水法则碎片相互呼应，周围的海水仿佛变得温顺了许多，她划水的动作如鱼。

游了大约一个时辰，头顶终于透下微弱的灰光。

灵玥加快了速度，当她的脑袋露出海面时，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虽然空气中依旧带着煞气的味道，可她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终于离开那个压抑的深海了。

她发现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大喘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漂浮在海面上，看向远处的海岸线。

黑山北麓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若隐若现，墨黑色的海水拍打着海岸，发出沉闷的声响。

灵玥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

活下去，变得更强。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目标，也是她在这片残酷洪荒里，唯一的信念。

她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海岸线游去，蓝金色的光芒在她体表一闪而过，很快又隐入体内。

深海的经历像一场梦，却让她彻底蜕变。

灵玥加快速度游向岸边，身后的墨黑深海渐渐远去。

她也想用身法快点上去来着，但是刚催动就被这片海域挡了回去。

根本用不了……

不敢想，要是刚才贸然调动，她就尸沉大海了。

海底历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