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灵玥的膝盖重重砸在黑山北麓的碎石堆上，尖锐的石棱刺破裤腿，扎进皮肉里，可她连蹙眉的力气都没有。
早时候太紧张都没有注意，现在放松了一点就全都涌上来了。
后背的灼伤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焦糊的皮肉，疼得她胸腔发闷，可掌心攥得更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渗出血丝——不是疼的，是刚才双重天灾那后知后觉的余悸还攥在骨子里，岩浆的灼热、地裂的轰鸣、巨浪的腥咸，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逼得她必须靠疼痛保持清醒。
她垂着眼，盯着脚边被岩浆烧得发黑开裂的黑石，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岩层里凝固的黑紫煞气。
那煞气还带着残留的灼热，蹭得指尖发麻，却让她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刚才只顾着逃，忘了系统面板还记着混沌碎片坠落时的动静。
“唤出面板。”她哑着嗓子低语，淡蓝色的虚拟光屏瞬间在眼前展开，数据流飞速刷新，最后定格在一道微弱的蓝色波纹上。
那是混沌碎片砸下来前，系统捕捉到的空间波动残留，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能量异常关联：古水脉断裂频率→混沌能量轨迹】。
“不对……这根本不是随机天灾。”灵玥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兴奋掺着后怕。
普通生灵见了这波动，只会当是天灾的尾巴，可她清楚，系统的“异常关联”从来不是废话——混沌能量这东西，要么从混沌裂隙里漏出来，要么就跟法则碎片绑在一起，从来没有孤零零砸下来的道理。
找安全据点的念头瞬间被她掐灭。
什么藏身地，什么安稳修炼，在“法则碎片”这四个字面前，全是虚的。
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天地初开的洪荒，哪有什么真正的安全？麒麟、龙凤在云端撕杀，祖巫在山林炼体，妖族在深海筑巢，她一个从异界来的“异类”，连跟脚都见不得光，就算找个洞躲起来，迟早也会被路过的大能当成“先天异种”捏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像针似的扎在她心上，她太清楚“跟脚”在这洪荒意味着什么——是生灵见了面，不用开口，光凭本源气息就能看透你根脚的世界。
她的跟脚？完美世界的修士，连这洪荒的边都挨不上，一旦被发现，别说法则碎片，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两说。
幸好……她摸了摸丹田处微微发烫的道胎碎片，那碎片像是有灵，顺着她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
这碎片也算是她在完美世界得来的，如今裹着层“洪荒先天元气”的皮囊，把她的灵魂裹得严严实实。
资料上说过，早期洪荒天道没醒，大能们辨跟脚，靠的不是灵魂溯源，是本源气息。
而道胎散发出的“完美本源+洪荒先天气”的混合气息，在他们眼里，顶多是“哪种混沌碎片孵出来的先天异种”，就像那些先天魔神残魂转世，或是山石草木成精，虽罕见，却不算“异类”。
可这伪装太脆了，像层薄冰，一戳就破。
这就相当于灵玥在这洪荒天道还没有意识的时候，用自身的先天气息瞒天过海。
道胎碎片作为本源载体，就算不是这个世界的，也会主动吸收洪荒先天元气，让她表面特征与洪荒先天生灵无异 ，皮肤泛着淡淡灵光，血液中流淌先天元气，甚至可能自发吸引周围的灵物，隔绝煞气。
道胎和道体不一样，道体可以说是道胎的衍生，可以理解为她现在就是一个，呃……胎盘？
那句话咋说的呢？反正大体意思就是她类似于天地的小宝宝？
灵·天地宝宝（伪装porMax灵识进化版）·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道胎碎片虽是本源载体，能自动吸点先天元气，让她皮肤泛点灵光，血液里掺点先天气，可这点“伪装”，遇上真正的大能，根本不够看。
必须找更本源的东西加固——煞气是一条路，法则碎片更是！只要能把洪荒的法则碎片融进道胎，让这碎片彻底染上洪荒的根，她的“先天异种”跟脚才算真的立住。
灵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目光重新落回面板。
她把系统扫到的黑岩滩地质图、地下水流向图，还有混沌碎片的轨迹，在脑子里叠成一张三维图——岩浆上涌的地方，正好对着地下古水脉的断裂口；而混沌碎片砸下来的方向，笔直地指着古水脉往东边延伸的尽头。
“东海……”她喃喃出声。
这两个字和她记忆里的“东海”完全不是一回事。
记忆里的海是蓝的，是有沙滩有浪花的，可眼前的海，是墨黑色的，一眼望不到头，浪涛翻涌时，能看到水下泛着的黑紫煞气，像巨兽张开的嘴，连空气里的咸涩都带着股铁锈味。
她撑着碎石站起来，踉跄着走到海岸边。
海风卷着腥气扑过来，吹得她头发乱飞，眼睛里满是化不开的暗紫色——自从来了洪荒，她就没见过蓝色的天、绿色的草，入目不是黑就是紫，全是煞气，看得眼睛发酸发疼。
“遭老罪了……”她揉了揉眼，心里又委屈又好笑，以前总嫌世界不够精彩，现在精彩过头了，却只想求个“眼睛舒服点”。
脚下的黑石被海浪打得湿滑，她盯着那片墨黑的海，心脏砰砰直跳，指尖都在发抖。
不是怕水里的妖，是人类刻在骨子里对深海的恐惧——那片海太黑了，黑得能吞掉所有光，浪涛拍打的声音像巨兽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水里伸出爪子，把她拖下去嚼碎。
脑子里突然跳出两个小人打架。左边的小人叉着腰喊：“下去啊！法则碎片说不定就在海底！你不是要立跟脚吗？不是要变强吗？现在怕了？你可是要当凤傲天的人！”右边的小人缩着脖子反驳：“什么凤傲天！内陆虽然有很多强大生灵，至少能看见路！这海黑得跟墨汁似的，万一下去就没了呢？”
灵玥扶着额头叹气，不是她怂，是这几天的日子太苦了。
到现在，她就没好好吃过一次东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在逃岩浆，就是在躲地裂，要么就是忍着疼淬体，活得像只丧家之犬。
她突然想起爷爷煮的粥，想起弟弟抢她的零食，想起傻鸟诡秘，想起游戏（还给腾讯充那么多钱，现在好了，只能想想了），想起以前上班摸鱼时和同事聊的八卦……那些琐碎的、平凡的、甚至有些枯燥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却像裹着糖的棉花，甜得让她鼻子发酸。
人生前二十年，就算再不如意，就算觉得世界冷漠，她身边也有热气腾腾的人。
就算到了异世，她也有一个关心她的阿娘，乖弟弟，还有石村的大家，老是有好东西第一个就上贡给她的石昊。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逃，一个人疼，一个人琢磨怎么活下去，连个能说句话的人都没有。无助感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眼泪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
那根本被石昊他们维持正常的紧弦，在褪去温情后在此刻断裂。
可眼泪刚砸在黑石上，她就猛地抹掉。
哭有什么用？哭能让法则碎片自己飘过来吗？哭能让道胎变结实吗？哭能让她在这洪荒活下去吗？
好像在此刻共情了她的老妈。
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委屈、害怕、无助，都狠狠压进心底——那些软弱的情绪，都是最没用的东西，它不能让我活下来。
她后退一步，再往前冲，纵身一跃，像一片叶子似的扎进墨黑的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裹住她，咸涩的味道呛进鼻子，可她没闭眼，反而睁得更大。
刚才掉的那滴泪，早就融进海里，分不清是泪还是海水，只知道从今往后，灵玥，再没有退路。
再睁开眼时，眸子里的迷茫、委屈、害怕，在片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催动道胎碎片，金光在周身凝成光罩，将海水和煞气隔绝在外，然后摆动四肢，朝着古水脉延伸的方向，朝着那片未知的黑暗，一头扎了进去。
深海再黑，也黑不过没希望的路；海水再冷，也冷不过没跟脚的命。
就算是个“异类”，就算是个“天地宝宝”，也要在这洪荒里，凭着这道胎，凭着这口气，抢出一条活路，抢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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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狠了吧？”叶凡咂舌，欲杀人先诛心。
“她的第一课，就是要舍去那些无意义的东西，不然，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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