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御花园，繁花似锦，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失了清雅。韦贵妃带着宫人在牡丹园赏玩，一身绯红宫装衬得她雍容华贵，正捻着花瓣点评品种，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一盆精心养护的绿萼牡丹被人推倒，泥土溅脏了她的裙摆。
“是谁这般大胆！”韦贵妃怒喝转身，见李愔正躲在假山后，手里还攥着一根树枝，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李愔故意在她的住处附近惹事——前几日刚拔了她宫门前的名贵兰花，今日又毁了她最爱的牡丹。
“是愔殿下。”宫人低声提醒，语气带着忌惮。
韦贵妃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李愔怒斥：“李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屡次三番毁坏本宫的花草，是不是仗着你母后得宠，就无法无天了？”
李愔从假山后走出来，梗着脖子反驳：“不过是几盆花而已，贵妃娘娘何必这么大火气？再说了，谁让你总找我母妃的麻烦，这是给你的教训！”他性子顽劣，最见不得旁人欺负杨玥，韦贵妃平日里明里暗里的针对，他都看在眼里，便总想用这种方式替母亲出气。
“反了！反了！”韦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本宫乃是四妃之首，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放肆！来人，把他给本宫拿下，送到陛下那里治罪！”
宫人不敢上前，李愔更是叉着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你敢！父皇疼我，母妃护我，你奈何不了我！”
吵闹声引来了路过的李世民与杨玥。李世民见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愔儿！不得无礼！”
李愔见父皇发怒，才收敛了气焰，却依旧不服气地嘟囔：“父皇，是韦贵妃先欺负母妃的……”
“住口！”李世民打断他，“即便贵妃有错，你也不该用这般顽劣的方式报复！毁坏宫苑、顶撞长辈，这就是母后教你的规矩？”
杨玥连忙上前，拉住李愔的手，对着韦贵妃躬身致歉：“贵妃娘娘，愔儿年幼无知，顽劣任性，冲撞了您，还毁了您的牡丹，臣妾向您赔罪。回头臣妾定会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犯。”
韦贵妃见李世民来了，也收敛了怒气，却依旧带着几分委屈：“淑妃娘娘，不是本宫小题大做，殿下屡次三番挑衅，今日更是毁了本宫珍藏多年的绿萼牡丹，若不严惩，日后怕是难以服众。”
李世民看着满地狼藉，又看向李愔倔强的脸，心中满是不满。他对这个儿子的顽劣早有耳闻，只是碍于对杨玥的宠爱，一直多加包容，可此次闹得实在过分。“来人，将二殿下带回东宫，禁足一月，抄写《论语》百遍，闭门思过！”
李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世民：“父皇！你竟然罚我？”
“父皇，”杨玥开口，语气坚定，“臣妾认为，陛下的惩罚并无不妥。愔儿确实顽劣，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定会惹出更大的祸端。禁足抄写《论语》，正好让他静下心来反省自身，学习礼仪规矩。”
见杨玥也同意惩罚，李世民心中的怒气稍缓，又道：“再加一条，禁足期间，不许任何人给他送吃的，若敢违抗，一同治罪！”
宫人应声上前，带着哭闹不休的李愔离去。牡丹园内恢复了平静，韦贵妃见杨玥并未偏袒儿子，心中的怨气也消了大半，客套了几句便带着宫人离去。
暮色四合，夜色渐浓。李世民与杨玥并肩登上皇城城楼，晚风拂面，带着几分凉意。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清辉洒在城墙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日之事，委屈你了。”李世民开口，声音温和，“愔儿顽劣，屡次惹事，却因朕对你的偏爱而多加纵容，倒是让你受了不少非议。”
杨玥望着天边的明月，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陛下说笑了。愔儿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自然要好好教导他。他性子顽劣，确实该受些惩罚，让他明白是非对错。只是臣妾平日里忙于宫中事务，对他的管教不够严格，才让他闯下这般祸事，说来也是臣妾的过错。”
“你不必自责。”李世民摇头，“愔儿的性子，像极了朕年轻时的模样，冲动任性，却也纯粹直率。只是他生在皇家，身份特殊，不能像寻常孩童那般随心所欲。日后朕会多抽时间教导他，你也不必太过严苛，免得让他心生抵触。”
杨玥点点头：“陛下说得是。臣妾会把握好分寸，既不让他太过放纵，也不会让他觉得压抑。”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望着明月，空气中弥漫着难得的宁静。远处的长安城灯火璀璨，万家灯火勾勒出城市的轮廓，一派盛世繁华。
“这月亮，倒是圆得很。”李世民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朕还记得，小时候在长安，也曾与兄弟们一同赏月，那时无忧无虑，只想着骑马射箭、读书游历，从未想过日后会肩负起天下重任。”
“陛下如今肩负江山社稷，日夜操劳，确实辛苦。”杨玥轻声道，“只是偶尔也该歇歇，莫要太过劳累，保重龙体才是要紧。”
李世民转头看向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让她平日里的疏离与坚韧都柔和了几分。“朕不累，只要能看到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他顿了顿，目光温柔，“更何况，还有你在身边陪着朕。”
杨玥心中一动，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灯火：“陛下是明君，自然会得到上天眷顾，得到百姓爱戴。”
“可朕最想得到的，是你的真心。”李世民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玥儿，朕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朕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心中的芥蒂，真心实意地接纳朕，接纳这个家。”
杨玥的指尖微微颤抖，心中百感交集。她望着李世民眼中的深情，想起今日他为了维护自己，不惜惩罚心爱的儿子，想起他这些年对自己的宠爱与包容，心中的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裂痕。可国仇家恨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心底，让她无法轻易释怀。
“陛下，”她轻声道，“夜色已深，风也凉了，我们回去吧。”她轻轻抽回手，避开了他的目光。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并未强求。他点了点头：“好，朕送你回承乾宫。”
两人并肩走下城楼，身后的明月依旧高悬，清辉洒满大地。这一夜的谈话，没有提及过往的恩怨，没有涉及朝堂的纷争，只有夫妻间的寻常絮语，却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悄然改变。杨玥心中的挣扎愈发剧烈，而李世民也更加坚定了信念——他要用自己的深情，慢慢融化她心中的坚冰。
回到承乾宫，杨玥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久久未眠。她不知道，这样的宁静与温暖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复仇计划会在何时将这一切打破。只是此刻，她愿意暂时放下心中的执念，沉浸在这难得的平静之中。
而东宫之内，李愔虽还在为禁足之事哭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