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妆台的暗格里，那包淡褐色的药粉静静躺着，像一块压在杨玥心头的石头。她屏退众人，只留贴身丫鬟画春在侧，指尖捏起药粉，就着温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刺得她眉头紧蹙。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画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心疼，“这药伤身子，长期服用，日后怕是……”
“日后？”杨玥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在这深宫里，哪有什么日后？恪儿和愔儿已经生在这帝王家，我不能再让他们多一个弟弟或妹妹，重蹈我的覆辙。”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曾孕育过她与李世民的孩子，也承载过她对安稳生活的片刻奢望，可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画春还想劝说，却见杨玥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别说了，这事不许再提。”
午后，萧绎悄然来到杨玥的宫殿。偏院内，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
“隋室旧部那边，召集得怎么样了？”杨玥率先开口，目光锐利。
萧绎沉声道：“江南的三位旧将已经带着部曲潜伏在长安城外，只待娘娘号令。朝堂上，几位感念隋恩的老臣也已联络妥当，虽无实权，却能传递消息，牵制部分势力。”
“不够。”杨玥摇头，“李世民根基已稳，仅凭这些人，不足以撼动他的江山。容妃那边有个想法，她想联合隐太子和巢王的旧部，形成掎角之势。”
萧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部下？他们对大唐恨之入骨，若能联合，实力确实能大增。但这些人分散各地，且多有戒心，容妃能说服他们？”
“她自有办法。”杨玥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信任，“她与那些人有着共同的仇恨，这便是最好的纽带。你这边，继续巩固隋室旧部，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臣明白。”萧绎躬身应道，看着杨玥日渐憔悴的面容，心中一痛，“娘娘，您也要保重身体，复仇之路漫长，切勿急于求成。”
杨玥点点头，没有说话。萧绎起身告辞，偏院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她起身前往容妃的宫殿，两人屏退左右，在密室中密谈。
“我已经找到三位李元吉的旧部，他们当年侥幸逃脱，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容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李建成的部下也有了眉目，只要许以重利，再以复仇之心相激，他们定会加入我们。”
“很好。”杨玥颔首，“但我们必须小心，这些人复仇心切，容易冲动行事，一旦暴露，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我明白。”容妃道，“我会派人严密监视，确保他们按计划行事。现在，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李世民致命一击。”
夜色渐浓，杨玥回到自己的宫殿。孩子们已经睡熟，小脸上满是纯真，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李恪和李愔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柔。
画春端来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娘娘，夜深了，您也歇息吧。”
杨玥接过茶杯，走到庭院里，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月色清冷，洒在她身上，勾起了她对往事的回忆。
“画春，你还记得吗？”她轻声道，“当年在江都，每到这样的夜晚，父皇就会带着我和兄长们去御花园赏月，那时的星星，好像比现在更亮。”
画春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慨：“是啊，那时的娘娘，还是无忧无虑的公主，身边有陛下和皇后疼爱着，还有那么多宫人伺候着，何等尊贵。”
“尊贵？”杨玥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一场战乱，国破家亡，什么都没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些日子，看着恪儿和愔儿，我常常会想，若是没有复仇的念头，就这样带着孩子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是不是也很好？”
画春心中一酸，劝道：“公主，您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陛下待您和殿下们不薄，或许……”
“或许？”杨玥打断她，眼中的温柔瞬间被坚定取代，“画春，你忘了江都的血吗？忘了父皇和母后的惨死吗？忘了我们这些亡国之人所受的屈辱吗？”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不能忘，也不敢忘！那些仇恨，如同跗骨之蛆，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必须清醒，复仇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为了父皇，为了隋室，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坚持下去。”
夜色更深，繁星依旧闪烁，却照不进杨玥心中的阴霾。她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也无法回头。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与犹豫，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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