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的秋光格外明朗，澄澈的阳光透过承乾宫的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往日里略显沉静的宫殿，今日却被一阵欢快的笑声打破——李世民竟推掉了午后的朝会，特意留在承乾宫，陪着杨玥与两个孩子。
李恪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正拉着李世民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先生教的诗句，时不时还蹦蹦跳跳地模仿书中的典故，引得李世民哈哈大笑。摇篮里的李愔似乎被笑声惊动，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小手小脚蹬个不停，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软声，模样憨态可掬。
杨玥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中拿着针线，却并未缝制衣物，只是含笑看着眼前的父子三人。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让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的暖意。画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难得的温馨场景，眼中也满是笑意。
“父皇，您看！”李恪突然挣脱李世民的手，跑到庭院中，捡起一片金黄的梧桐叶，高高举起，“这片叶子像不像先生说的‘金蝶’？”
李世民笑着走过去，弯腰将他抱起，举过头顶：“像！我们恪儿的眼光真好！不过，这‘金蝶’可没有我们恪儿跑得快！”
李恪在李世民的臂弯里笑得开怀，小脸蛋红扑扑的，声音清脆：“父皇，您再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上次您答应我的，还没兑现呢！”
“好！今日父皇就陪你玩个够！”李世民爽快地答应着，将李恪放下，还故意摆出一副夸张的模样，“不过，你可别想轻易躲起来，父皇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
杨玥看着他们父子俩在庭院中追逐嬉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起身走到摇篮边，轻轻抱起李愔，在他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愔儿，你看父皇和哥哥玩得多开心。”
李愔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咯咯地笑了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袖。杨玥并不在意，只是温柔地用帕子为他擦拭干净，眼神中满是母性的光辉。
李世民陪着李恪玩了许久，直到小家伙跑得气喘吁吁，才抱着他回到杨玥身边。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却丝毫不见帝王的威严，只像个普通的父亲，眼中满是宠溺。
“陛下，快擦擦汗。”杨玥递过一方干净的锦帕，语气中带着自然的关切。
李世民接过锦帕，随意擦了擦额头，顺势坐在杨玥身边，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李愔身上，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这小子，倒是会享福，只知道在娘怀里撒娇。”
李愔被他捏得咯咯直笑，小手还主动去抓李世民的手指，紧紧攥住不放。李世民心中一暖，小心翼翼地将他从杨玥怀中接过，动作生疏却轻柔，生怕弄疼了这个小小的婴孩。
“你看，愔儿也喜欢你呢。”杨玥看着这一幕，轻声说道，心中那片早已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被这温馨的场景融化了一角。
李世民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李愔，又看了看身边依偎着他的李恪，最后将目光落在杨玥身上，眼中满是满足与温柔：“玥儿，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杨玥心中一动，却没有接话。她知道，这样的温馨时光，对她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她与李世民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是国破家亡之痛，这样的天伦之乐，注定不会长久。
可此刻，她不想去想那些仇恨，不想去想那些阴谋。她只想暂时放下一切，享受这难得的温馨与快乐，为了自己，也为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陛下，尝尝臣妾亲手做的桂花糕。”杨玥起身，将早已备好的点心端了过来。桂花糕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色泽金黄，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李世民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眼中满是惊喜：“好吃！比御膳房做的还要香甜。玥儿，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恪也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娘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父皇，您以后要常来陪我们吃娘做的糕点！”
李世民笑着点头，眼中满是宠溺：“好！朕以后一定常来，陪我们恪儿和愔儿，还有你们的娘，一起吃桂花糕，一起玩游戏。”
夕阳渐渐落下，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承乾宫的庭院中，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伴随着桂花的香气，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李世民抱着李愔，杨玥牵着李恪，一家人并肩站在夕阳下，身影被拉得很长，构成了一幅温馨和睦的画面。
杨玥看着身边的李世民，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奢望。若是没有战乱，没有仇恨，若是她依旧是那个娇贵的隋朝公主，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原留守之子，他们会不会真的像现在这样，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不能沉溺于这样的幻想，不能被眼前的温馨所迷惑。她是隋室的遗孤，肩负着复仇的使命，她与李世民之间，注定只能是敌人。
夕阳落下，夜色渐浓。李世民不得不离开承乾宫，前往前殿处理未完成的政务。临走前，他再次抱起李愔，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摸了摸李恪的头顶，最后深深地看了杨玥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温柔。
“玥儿，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朕改日再来看你们。”
“陛下保重。”杨玥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而疏离，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尽数掩藏。
李世民转身离去后，承乾宫的庭院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李恪玩累了，被乳母带去歇息。杨玥抱着熟睡的李愔，站在庭院中，望着李世民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温柔渐渐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画春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娘娘，今日陛下陪您和小殿下们玩得如此开心，想必心中是十分在意您和小殿下们的。”
杨玥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画春，你记住，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今日的温馨与快乐，不过是他一时的消遣，转瞬即逝。我们不能有丝毫的软弱，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她抱着李愔，缓缓走回殿内。今日的快乐时光，如同一场短暂的美梦，梦醒之后，等待她的，依旧是复仇的使命，是深宫中的尔虞我诈。只是，这场美梦，却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让她在冰冷的复仇之路中，偶尔也能想起，曾经有过这样一段难得的天伦之乐。
而此刻的李世民，坐在返回前殿的轿辇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在承乾宫的温馨场景。杨玥温柔的笑容，李恪欢快的笑声，李愔憨态可掬的模样，都让他心中充满了暖意。他越发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份幸福，守护好杨玥和孩子们，开创一个盛世，让他们能永远过上这样安稳快乐的日子。他从未想过，这份他视若珍宝的幸福，早已被仇恨的阴影笼罩，随时可能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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